他说。你是一只蝴蝶。
渴望艳丽自由的飞行。
但蝴蝶最终是飞不过沧海。
你会在海的中央淹死。
——序
这个冬天。我在这个城市。每天早上7点30挤着公交车去公司。我穿着以纯的红色羽绒服和淡蓝色的牛仔裤。咖啡色的大兵鞋。背着斜挎包。手里经常拿着暖手袋。插电五分钟后。可以维持两个小时的热度。我离不开它。
那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我在24层工作。公司是一家广告公司。我的工作是画画。有时候会接一些为杂志画插画的工作。我需要这些金钱来让自己生存。
画画是枯燥的。每天的工作是在白纸上画。不停的画。直到视线模糊。双手疼痛也不停止。
我是不断行走的女子。累了。然后自己蹲下来。抱着膝盖大口呼吸。没有眼泪。
我一个人住。我没有饭局。没有应酬。没有party。在黑暗的夜晚也是自己一个人穿着拖鞋摸索着去上厕所。
会在午夜的时候一边写字一边听欧美音乐。那种空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然后累了就去床上睡觉。
icq上。平问我。为什么不再论坛出现了。我说那里不适合我。就像一个城市一样。到了不适合的时候就选择离开。
有些曾经论坛中的朋友。发一些消息给我。你好吗。我很好。然后无语。
平说。你总是让人这么捉摸不定。还记得我与平的第一次见面。那是一年以前的唯一一次。他路过我所在的城市。顺便见我。
平是新闻记者。穿着宽松的衣服。那次见我。是来我所在的城市采访。他没有多做修饰的出现在我面前。有着憨厚的笑容。我和他一起在千竹居吃了饭。然后在避风塘喝了一个下午的茶。聊着一些没有边际的话。譬如工作。譬如爱情。
他说。言。有空来我的城市。我带你玩。我点头。然后我微笑着在火车站看着他离开我的视线。
一年了。我没有去他的城市。虽然这一年来我已经展转了几个城市。我是居无定所的女子。我渴望漂泊。我喜欢去一些陌生的环境。然后生活。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那是我小学时候的同桌。他叫琪。那时候,我们在课桌上画三八线,出界就打手心。他是温和的男子。会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初中以后与他还是同桌。那个时候我们慢慢长大。开始没有了三八线。我记得我第一次与他手牵手。因为是他拉错了手。而我却脸红的不敢看他。
初二那一年。我转学。从此没有再联系。我是喜欢他的,我记得转学的那一天,我扭着脾气不肯进新的学校,妈妈不知道我为何如此。一边骂我一边把我拉了进去。进了这个学校。我知道,我与他开始走不一样的路线。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相信人的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那是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记忆。我爱过他。但。那只是曾经而已。
南京的冬天没完没了。我希望整天不出门。在家里画我的画。公司的空调一直不开。它一直高高挂起供我欣赏。我的手冷的没有知觉。我渴望温暖。但感觉不到。我在不停的画。然后画到一半开始毁毁毁。我一直认为自己有破坏欲。我毁了一切即将完美的东西。
路过新街口,商场里放着一些歌
“北极雪下在那头,
寂寞不寂寞,
谁的想念是他的等候,
你若问我快不快乐,寂寞不寂寞
牵你手,牵我手,感觉我的脉搏。”
我裹紧衣服呵着手,快速的走着,我不喜欢冬天的室外。冷的可怕。那种寒风可以把一个人的热量全部卷走。
每天在公司是枯燥的,一些表里不一的人在写字间里来回走动,有的倒水,有的上厕所。我会一个人去餐厅吃饭。然后看到面熟的人微微一笑。有时候讨厌自己的虚伪。我常常听到一些人,在上厕所的间隙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讨厌女人之间的闲言碎语。所以我总是习惯一个人做某些事。譬如倒水,譬如上厕所。
我的桌子上有太多画了一半的纸。电脑经常处于休眠状态。有时候会上线收一些邮件。然后催一些杂志社的稿费。然后会有一些人的留言。娜说。言。我想念学校的那棵梧桐树。还有我们宿舍窗台上的兰花。
我微笑着回答。娜。我也想念。
我想念曾经同一个寝室的敏子。丫头。还有娜。大学毕业一年多。不知她们最近是否可好。
娜说。言。我要嫁人了。不再画画了。
我微笑着说。娜。祝你幸福。我能给的只有祝福。
画画的女人是可悲的。画完了要将它卖出去。有时候会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一丝的灵感画画。然后对着天花板寻求记忆深处那可以发觉的灵感。
公司经理是一个4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戴着大大的眼镜。他经常在我后面,盯着我的手。然后我会不习惯的画错。我转身对他说。你可以不要站在这里吗,你这样我无法用心思。然后他一句话不说的离开。
我是不适合在公司生存的人。我不喜欢一切的拘束。于是在某个寒冷的下午。我炒掉了老板。搬着我的箱子离开公司。一些没有画完的画。还有那些颜料。笔。
回到家。我把东西扔到客厅。然后倒在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的灵魂需要漂泊。
这几天我一直在出租屋里暗无天日的睡觉。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窗台上那一盆兰花。是我的最爱。我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去打理它。而它却还是那么顽强的生存。我经常靠在窗台上。盯着它看许久。
我开始恢复生活。半夜睡觉至中午。然后下午开始画我的画。我又重新爱上了如此的自由。平还是会经常在网上给我发一些消息。他说。言。北京的雪下的好大。南京有雪吗。
我看着窗外。这个城市在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不算大的雪。但冷的够彻底。
我说。平。我恢复了自由的生活。
他说。言。你该有个人疼你。
傍晚的时候。我在湖南路上闲逛。穿着白色羽绒服。红色围巾。彩色帽子。黑色长靴。我总是穿着艳丽。我描眉画眼的来让自己看起来精神。
商店的橱窗里贴着白色的雪花图案。门上有圣诞老人的剪纸。音响里不时的放着一些关于圣诞节的快乐歌曲。
平发来短信说。言。圣诞节你怎么过。
我说。有几幅画正在赶。很忙。
平安夜。我从窗口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裹着大衣出门。在街角的音像店买了一张老片。。讲述的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从一个在寒风中叫卖的老太太那里买了一大袋爆米花。然后上楼。
我一边吃爆米花。然后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机屏幕看那部片子。头发散乱。目光呆滞。
凌晨一点。爆米花被我吃的只剩一个底。我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但却心血来潮想吃。
我对自己说。言。圣诞节快乐。
然后上床睡觉。
我下楼的时间很少。除了买牛奶,鸡肉和一些新鲜的蔬菜。经常看见一些女人在楼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织毛衣。还不停的嗑着瓜子。然后说一些人的好。一些人的坏。
我从不去评价别人。不管是网络还是现实。并不是我大度。只是我对这一些毫无兴趣。
我总是一个人做着自己的事。一个人吃饭,旅行,画画,喝水。
我走不进任何一个人的生活。也没人试图走进我的生活。我总是习惯把一些人阻挡在外面。我害怕被侵袭。我害怕被欺骗。所以。我习惯一个人。
平经常发一些消息给我。有时候是些笑话。或者是一些关于我城市的天气预报。我说,平,这些我都不需要。
平说。言。你是个倔强的孩子。
我默认。
我还是画着我的画。不停的画。一些人体。一些素描。一些背影。我的画稿堆满了整个客厅。原谅我的懒惰。我真的很懒。从不去收拾。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上公交车。去郊外写生。我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我看着这个我来了快一年却没有好好去熟悉的城市。窗外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建筑。我知道。我还是个会迷路的孩子。站在红绿灯的地方。我会不知所措。我渴望有一双温暖的手拉着我过马路。
平说。言,来我的城市好吗。我微笑着不语。
夜晚的时候经常被冻醒。我的屋子没有空调。我曾在这个屋子度过炎热的夏天。但,这个冬天太寒冷。我恐惧如此的寒冷。
1月23日。傍晚。我拖着我唯一一个的行李箱下了到达北京的飞机。仍穿着那件红色的以纯羽绒服。我在机场出口处等待一个男人把我带到温暖的家。
平匆匆赶来。他与一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穿着不正式的衣服。那个憨厚的笑容一点没变。
他过来。接过我的包说。言。你终于来了。
他把我带到一家川菜管。点了四菜一汤。除了汤。其余菜都是辣的。他知道我爱吃辣。
好久没有吃一顿正式的饭菜。我对此开始有点不习惯。
在他面前我是拘束的。我放不开来。我太久没有跟异性接触。
他把我带到他的家。那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他在北京可以落脚的地方。因为这样一个不算大的空间,让一个在异乡的人有了安全感。
我们一人住一间。他帮我备了一床被子。深蓝色的床单和橙色的被子。我喜欢床单的颜色。我卧室的窗台上有兰花。我曾多次说过我爱兰花。这个男人是细心的。
我住的这个卧室还有一个衣柜。我没有把我的衣服挂进去。还是依旧在我的行礼箱里。
平需要朝九晚五的工作。我则是与往常一样。睡到中午,然后在下午画画。我会在六点的时候去买菜。然后给这个男人做不同口味的菜。他说。言。如果一直这样。我会很幸福。
周末。平带我出席他一个朋友的婚礼。我说不合适。平帮我准备好了衣服。鞋子。
他说。言。如果你去。我会很开心的。
婚礼无非是选择在一些五星级的酒店。在200多平迷的大厅里。服务员拿拖着盘子来回走动。我不自然的勾着平的手臂。看着他与一个又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打招呼。这个地方。我是多余的。
婚礼结束后。回家。我在我的房间里画画。
平在他的房间里上网。
在空旷的房间里依稀可以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它仿佛是敲击灵魂的每一串不优美的音符。我无法专心画画。这与我一个人在家作画是不同的。这里有个男人在干扰我。在这里。我呼吸着不自由的空气。
我走进平的房间。他的手突停止了敲打键盘。他看着我。言。我正在查一些工作上用的资料。没打扰到你吧。
我说。平。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说。随便。
于是我走进厨房。冰箱里有我昨天买的鸡蛋,还有一些还算新鲜的蔬菜和鸡肉。
晚餐的时候。他的兄弟带了女朋友来。我不自然地与他们打招呼。
饭后。我在厨房把碗一个个的洗干净。然后擦干。我想切一些水果给他们吃。找了半天没找到水果刀。在这里我是陌生的。包括这里我经常要遇到的陌生人。包括这个厨房。
平来厨房把我拿出了水果刀。然后说。言。等一下一起出来聊天吧。
我递给他我刚切好的橙子。说。我还要赶我的画。然后我走进了我的卧室。
客人走的时候。来我的房间与我打声招呼。那个女人看到我的画。她夸我棒。我应和着对她微笑。然后我与平一起把他们送到门口。我也像模像样的对他们说下次再来玩。
平说。言。你要上网吗。我摇摇头。
我开始在屋子里画画。他坐在我的身边说。言。你想好了吗?
我手中的画笔不小心一颤。画错了。
你决定嫁给我了吗。平很平静的说。
我说。平。给我时间考虑。
他沉默不语。
下午一个人在家。放着一张旧碟。旋律优美的英文歌曲。我在帮这个男人整理屋子。一本又一本的书胡乱的摊着。还有n多cd。不经意在抽屉里看到他的一张照片。
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一起。快乐的笑着。照片上的他很快乐。
这同样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我没有让平知道我发现了他的隐私。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仅此而已。
平说。言。我父母下个礼拜来北京。我们一起陪他们玩。顺便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我点头说好。
在机场接到了他的父母。两个人都已年过五旬。父亲慈祥。母亲风采依旧美丽。年轻的时候都是老师。对平的家教很严。
在吃饭的间隙。平把我介绍给了他的父母。他父亲一直面带微笑的叫我吃菜。他的母亲一直在问我许多问题。
譬如她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顿了一顿说。自由职业。
她侧过头问平。自由职业是不是就是无业。
我看到平在极力的解释。
或许在她母亲的眼里。一切都必须是中规中矩的。
饭后。他父母住酒店。回家后一直关在房间里画画。一直都不说话。平在阳台抽烟。这是一个不经常抽烟的男人。但此刻。他在抽烟。
我的画开始没有生气,像一些滴着鲜血的玫瑰,在我的纸上绽开。浓的化不开。
3月初。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逗留了一个月之久。平依旧按时上班。我还是为一些杂志社画插画。我们的生活没有未来。没有誓言。
午后的阳光是迷人的。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说。平。我选择离开。
他说。言。我看出你的不快乐。
他送我去机场。我们一起坐在出租车的后面。谁都不说话。他握着我那只冰冷的手。一路上一直握着。
下午2点的飞机飞往杭州。
他说。言。你非走不可吗。
平。我不适合这样的生活。我渴望漂泊。
他说。你是一只蝴蝶。渴望艳丽自由的飞行。但蝴蝶最终是飞不过沧海。你会在海的中央淹死。
我沉默着不说话。
言。到了那给我打电话。
进入安检。我转过身时看到他眼中挽留的眼神。这是一个渴望幸福的男人。他需要一个比我更贤惠的妻子来为他操持整个家。
渴望漂泊的人。不能给他带去幸福。
傍晚十分。飞机降落在杭州机场。
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城市。第一次来这里。我没有买地图。习惯了如此的莽撞。
窗外下着雨。我穿着红色羽绒服。这里温度比北京高。却还是寒冷的彻底。
我走进一家杭州菜馆。店里的气氛很浓。有男人。有女人。有朋友聚餐或者家庭聚餐。
点了几个菜后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我的对面是我的行李箱。这是我一个人的晚餐,没有任何一个人与我分享。
我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坐在后排。
我看着窗外黑色的天空,街道上行人不多。这是个寒冬。更多的人愿意在家享受温暖。
周围的楼房里闪出的光。让一些人温暖。
我在这个城市。应该也是画画。然后或许认识一些男人。与他们恋爱。然后再离开。
我是不能给任何一个人希望的女子。在我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腐朽花的气味。它让一些人不敢接近我。
我在某一个不知名的站下车。然后拖着我的行李。
在路边的公用电话给平打电话。
平说。言。你到了吗。
到了。
言。你好吗。
我说。很好。
然后我挂了电话。我看着电话亭外依旧下着雨的天空。雨打在电话亭的玻璃上。无数滴。无数次。却又是那么有规律。
我双手倚着玻璃墙让身体滑落。
我瘫软在地上。
哭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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