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前这个女人(他此刻觉得妻子这个称呼有点名不符实)再一次上演寻死觅活的闹剧时,他决定不再追随她玩这些耗费时间和脑力的游戏了。
将死的便是死的,将空的便是空的,无须再做那么些推究和挽留。
如果说三年前她几番寻死是因为对生活彻底绝望的话,那么三年后的几番寻死恰恰和十年前相反,她太想挽留住这样的生活。然而她不懂该如何去挽留,她只知道把无数女人行之有效的并总结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理论再次付诸实践。尽管这样的方法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可笑和幼稚,但毕竟说明了她追随他的的决心。命运总是跟人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当她对生活不再眷恋的时候,他救了她并娶了她,当她想留住这样生活的时候,她却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闹剧而已。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挽回他的心,然后让这样的生活如常运行罢了。正因为这样,闹剧才成为闹剧。既然是闹剧一场,那么她是死不了的,她舍不得死。既然是死不了,那就由她闹去吧。
他很有些悲哀。下意识到地想找人聊聊。可找谁呢?在这个小城里,他独特的思想没有共同语言的人是难以理解的----不是吗?一个男人,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妻子;有一个聪明俊秀的儿子;有一所避风遮雨的房子;有每月固定收入的票子……比起蹬着三轮冒着臭汗的下岗朋友,比起风吹雨打啃着红薯的农民兄弟,你敢说你不幸福?!
然而他的确不幸福。他的不幸瞒得了别人的眼睛瞒不过自己的心灵。
在外飘荡了十年,回到故里时只剩满身的困倦。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可以为他抖去满身的困倦与尘土。没有想到,相去甚远的兴趣和爱好导致他和她的心灵越走越远。一个毫无色彩的眼神,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都成了滋生家庭战火的导火索。在烽烟四起硝烟弥漫的岁月里,他越来越觉得:婚姻再不是心灵的归宿,更不是爱情的见证,而是一场战争,一场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的战争,赢了的洋洋得意心安理得地坐在奴隶主那把交椅上,输了的只好别无选择地做着奴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感到累,还有无言的惆怅。
他门前两公里外是浩渺无际的大海。在心灵最失落的时候,他总选择去看海----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十年的流浪始终没有打进主流的社会,倒是经受了不少沧桑,时涨时退的海浪再涤荡不起他一丝豪情壮志。然而他还是喜欢海,喜欢得有些不讲道理。也许是那些咸涩的海风,跟他某种心情恰如其分的呼应到了一起吧。
他喜欢潮湿的感觉,尤其是黄昏的潮湿。
已经第十九天了,他在海边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个人。如果说来看海也还夹杂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比如遇见某个曾经想爱又没办法去爱的女人,那么第十天后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么荒芜,连野狗也不会来的----尤其是今天,还下着小雨。
就在他很有些自嘲地望向远方的一刹那,他惊呆了——一个娇小的女人,端坐在雨帘中,两手托着腮,出神地望着远方。她眼神蒙胧悠远,像是在回想一个早已逝去的久远的梦。雨帘把她从世俗的境外分隔开来。
他不敢走近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关切地注视她单薄的倩影。女孩根本没有一点漂亮的意思,但就是很美。在这个世上,很多人把美和漂亮混为一体,其实却有质的区别:漂亮通常有眼睛作为载体就够了,人们通常把这样的女人称呼成丽人,很有些现代意识;而美,更看重的是感觉,人们通常把这样的女人称之为佳人,很有些古典意味——它能激荡起生命最深层的渴求----此刻,她正端坐在雨帘里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如一首哀婉的宋词。从她身上,他读到了一种久远而渴望的东西,他的吼咙一时间像给什么塞住了,他想移动脚步又不敢轻易造次——怕她在不经意间就会合上那首多愁善感的词,使他不能再读。
雨下得大了,风也刮猛了,强劲的海风裹着海水扑上海滩。他怕她不小心溶化进海水里,就鼓起勇气向她慢慢挪动脚步,每一步是那样地艰难轻巧,像是怕惊飞一只淋雨的蜻蜓。
一堵更大的浪潮在远处的海面升起,以骇人的速度扑向海滩,像墙体一样高高的浪头在她的前方张开了磨鬼的双臂,可她依旧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那个悠远的梦中。
他大叫一声,两腿像安上了飞轮,电闪雷鸣般地冲了上去,在海浪快要合拢的一刹那闯进了浪潮的中心,抱住她就地一滚。海潮狂叫着追了上来,一层一层地裹住了滚动的躯体。他感到天空消失了,嗓子眼塞住了一团咸涩的棉絮,胸脯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他好累好痛,好想就此停下来,在海潮的胸口美美地睡上一觉。就在他合上眼皮的当口,他冰凉的脸颊碰到了怀中那个鲜活柔软的生命,他的神情为之一震,快要停下来的躯体又加快了滚动。
也不知过了几个世纪,他从遥远的星空回到最初的海滩,看到她跪在他的身边,一双迷朦如梦的大眼忽闪忽闪,好奇地看着他那对在疲乏的漩涡中挣扎睁开的眼睛。就在眼神交接的那一瞬间,他的灵魂像是让闪电给击中了,那双迷雾般朦胧的眼睛是如此地熟悉,像是见过千百次可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诗:“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中却似旧时友”,用来描述此时的心境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他和她就这样相识了,每逢下着细雨的黄昏,他俩就会不约而同地去那片海滩漫步。
我一直在苦苦地寻找,寻找了好多好多个黄昏,从春天的落霞一直寻找到冬日的斜阳,寻找一个在梦中频繁造访的久远童话。那个童话是《红楼梦》里的林妹妹编织的,在三百年前的那个下雪的夜晚和林妹妹一同飞逝了。他说。
林黛玉有什么好,男人们都不喜欢她,男人都喜欢宝姐姐。她说。
林妹妹在人世间只有一个,可薛宝钗却有一火车皮。他说。
宝姐姐温柔贤淑,善解人意,每个人都喜欢她;林黛玉刁钻怪癖,孤高自傲,爱使小性子,没有人和她合得来,你说宝姐姐哪一点不如她。她说。
薛宝钗是有很多优点,可她的优点别的女人都修得来;林妹妹只有一个优点,可这个优点别的女人都修不来。薛宝钗什么都比林妹妹强,可有一点她不如林妹妹。他说。
说来听听。她不信。
皇帝若是招林妹妹作妃子,林妹妹包管会痛不欲生;可同样的命运若是落到薛宝钗身上,她会幸福得流泪。他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说不过你。她说。
所以我灵魂深处有个林妹妹情节。他说。
你找到这个林妹妹了吗?她问。
找到了,就在你身上。他说。
我不是林黛玉,我是我,你别自作聪明了。她说。
我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把你当成林妹妹了,我今生今世会跟在你身后,你去哪我去哪。他说。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以为我会去做一个令人深恶痛绝的冒牌假货一个另人饴笑大方的东施效颦吗。她赌气走开了,消失在远方密密的雨线里。
他痴痴地站在海滩上,奇怪她何以生那么大的气。他并不因此生气,他只是迷惘: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往后怎么找她呢?
有时候,刹那的感觉就是永恒。自从遇上她后,他等不到下雨的黄昏,每个黄昏都去那片海滩,直到星星沉入幽深的海底……
她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一个月后,又是一个细雨霏霏的黄昏,他强撑着渐渐病重的躯体来到海滩,咸涩的海风裹着雨点击打他的脸颊,把他带入一个由泪水和黑夜织成的世界。他感到踩在沙滩上的两脚象踩在棉花上,身子象铅一样沉重,脑子一片空白,混浊的两眼望看黑觑觑的远海,幻想浪花托起……
一双温热的小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你每天都来这片海滩,每次我都看到了。我站在远方的椰树荫里,看你在海滩上漫无目标地走,一走就是几个小时。我也在远处陪着你走,直到你离开我也离开。她说。
那你为何今天肯出来见我?他说。
我发现我如再不现身你就要倒下去了,你那么重的身子,你倒了我没法的。她说。
有些话我想对你说。他说
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她说
听不听是你的选择,说不说是我的权利,我一定要告诉你,如果你是一块芬芳的土地,我要在你这里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他说
我是一块贫瘠的土地,种植不了你的理想肥沃不了你的梦想。她说。
我一直都在努力寻找,中途有几块田地,那儿风姿美妙景色诱人,我情不自禁在那搞了些试验,要么没有结果要么发育不良。找你很难,等我找到你时,我的春天已经错过,然而我还有梦,我不想让我的梦在冬天凋落。他说。
别自作多情了,她说
等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一天,你会后悔的。他说
是的,也许我还会流泪震颤但我绝不会让你亲眼看见这一天的。她说
…………
在天空下着细雨的黄昏,他俩又不约而同地来到海滩慢步。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当然我也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他说。
我看了你写的小说,厚厚的一大本,里面全是你的影子,你只会写自己不会写别人,所以你的故事我知道一大半,不说也罢。你的经历够曲折的,充满了浪漫的传奇色彩,我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小女人,没有辉煌的曾经,也不会有深刻的未来,所以我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她说。
你总是冷冰冰的,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这样不好,你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害?他说。
我的灵魂有个地狱,我已习惯了在黑夜里独自行走,你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机,没用的。她说。
我是一堆穿透黑夜的篝火,正好为夜行人指路壮胆。他说。
你照亮不了我的,我是昆仑山上的冰雪,专门浇灭那些到处燃烧的野火。她说。
穿透黑夜的篝火不是很多的,属于你的的也许只有那么一堆,如果你使性把他踩熄了,你的一生注定要面对无边无际的黑夜,难道你真个喜欢黑夜吗?黑夜有什么好,连绿色的植物也没有颜色。他说。
那就随便吧,我从未想过你会照亮我的生命,我并不喜欢黑夜,我也在执着地寻找黎明,不喜欢又能怎样,我还得面对,这就是命,抗拒不了。
我们相识有两个月了,你该把你的芳名雅址告诉我吧。他说。
我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我想静静生活。她说。
我是你的麻烦吗,不是的,我应该是你的心灵之光。他感到心口隐隐作痛。
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人有些事顷刻间就可以翻云覆雨。她说。
你是黑暗夜空中的一颗孤星,谁会傻到在你身上翻云覆雨呢,抛弃白云抛弃星光的人自身的损失岂不更大。你说阿q会抛弃山口百惠吗?他说。
我是无边无际的黑夜,我满身的缺点我自己知道,我的脾气让人够呛,一时什么不高兴了,说不理就不理,我深深知道,能够容忍我的男人一定是个窝囊的男人。她说。
我知道,能够容忍你的男人要么窝囊透顶要么超群出众。你不会对我乱发脾气的,只会使小性子,我对自己有信心。他说。
像你这么会说漂亮话的男人,相信没有哪个女人会抵挡住你的诱惑,拿漂亮话作为武器总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我都快被你感动了,有时候我伤害了别人我不知道的,所以你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的,有时候我真的就是那么犯贱。她说。
把你的手给我,好吗。他说。
不要……
他俩不约而同地来海滩慢步,不过不是下着小雨的黄昏,而是每一个黄昏。
今天的斜阳真美,我一直在想某个秋日的黄昏,你我端坐在一根腐朽的的枯枝上,你握着我的小手,要我说话,而我,只能带着无限感伤静静地看着斜阳。她说。
我也喜欢斜阳,尤其是庐山的斜阳。他说。
你干吗说到庐山了,她好象与刚才的话题没有联系。她说。
你知道我曾只身一人自费走遍了中国的天涯海角吗?他说。
知道,你在你的文章中提到过。她说。
你知道我旅行的第一站是哪里吗?他说。
不知道,是哪里?她说。
庐山,那年我才十八岁。他说。
不简单,不会念书就会到处瞎跑,有啥希奇。她说。
我的“庐山情结”就是那年种植下的。每年的春节,当别人都回家团聚时,我就孤身一人去冰天雪地的庐山。那时上山的路面结了冰,不通车的,我就徒步从“好汉坡”爬上去。那可是三十华里的山道,不容易爬的。他说。
爬上去干吗?该不是去“仙人洞”修仙吧。她说。
说不清楚,也许是想品味那份岑寂凄清的氛围吧。那时的庐山银妆素裹,山上很少行人,若大的旅馆就我孤身一人,山风裹着雪粒击打的窗玻璃上,外面不时有一两声炮竹炸响……那种感觉挺好的。尤其是大年三十和初一两天,商店不营业,人们都在震耳的爆竹声中“几家夫妻团缘聚”,我则“一人流落在街头”,连吃饭喝水的地方都没有。饿了啃几口前两天预备下的硬梆梆的烧饼,渴了随地抓一把雪团塞进口中……他说。
好美好美的意境。她说。
那份直入心底的岑寂不是亲身亲历的人无法想象。去年的春节上庐山时,我望着闪耀在白雪林中的红色瓦顶,心底蓦然升起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我要在庐山拥有一幢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当我把尘世的责任了结后,我就上庐山不再下去了。他说。
你真是透心入骨的浪漫,只可惜今天没雨,我在上学的时候很傻的,每每一下雨就去淋雨。她说。
这个习惯我也有,直到今天还没改变,不但淋三月里的小雨,还淋仲夏的瓢泼大雨。 他说。
谁都认为这是傻,但我直到今天也无法说服自己那就是傻。她说。
我不但在平地上淋,还发疯似地跑到山顶上去淋。他说。
我在雨中堆积落花。我身体不好有一半是淋雨淋出来的。她说。
我去年淋雨就淋出了气管炎 。他说。
…………
又是一个没有夕阳的黄昏,天空下着小雨。他俩不约而同地来到那片最初的海滩。
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她说。
是吗,昨天我没带手机。他仰起头看天上的小雨。
你没有资格谈爱的,是吗?她问。
我比谁更有资格谈爱,我在等,等到你肯接受我的那一天,我会把一个完整的我交付你收藏。他说。
你自有妻,又何必去撩人情怀?她说。
你最好莫要过早给人下断语,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他说。
你怎么可以那么虚伪?!她的眼角噙着泪花。
什么?虚伪!我在你眼中是伪君子?他的心口插上了一把尖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在拨你最初给我的电话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知道吗?我当时就想着,我伤害了一个女人,尽管我是不知道的。她说。
我告诉你,你不会伤害任何女人的,我也不会让你承担伤害另一个女人的阴影,有些话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我又不习惯在一个女人面前中伤另一个女人。,到时你一切都会明白。他说。
你说过多少谎你自己知道,我不说你就是了。我不明白,我至死都不会明白,人怎么可以虚伪到那种程度。她说。
他闻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一股粘稠的液体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为了不让她看见嘴角漫出的红色,他把头背了过去。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们的缘份也许真个到头了。你不知道“虚伪”这两个字的份量,你可以说我“可恨、可耻、可杀、可恶”,但就是不能把虚伪强加在我身上。他说。
你就是虚伪,天字号第一的伪君子!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好了,不要争了,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我不再为自己辩解了。我是一个接受审判的人,你定罪好了。我是下三滥一个,行了吧,让我滚得远远的,不再玷污你的清高,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他用手捂住了胸口,从嘴角流下的殷红液体在白色的胸衣上点缀成一个鲜红的图案。
随你的便,有本事从此别理我。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我知道我该走了,不会再来烦你了。如果哪一天你出于好奇,再一次审视我,发现你今天的判断全错了时,请不要自责。你那么聪明,绝不会作错事的。如果你曾经伤害了一个最最不该伤害的人,那一定是我前生欠你的,不是你的错。我是来还债的,我走了,祝你好运。
他捂住胸口,艰难地向西方挪动步子,消失在远方的黑夜里……
十年后的又一个黄昏,天空下着小雨,他来到阔别了十年的海滩,不约而同地又看到了十年前的她。
你去了好久了,我每天都来这片海滩,每次都看不到你,你在哪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她说。
我上庐山了,一直呆在山上,这是十年来第一次下山。他说。
你啥时上去的?她的眼睛红了。
十年前在这里和你作别,第二天我就病倒了,在病榻上躺了三个月,病刚好就上去了。他说。
你们全家都去了?她的神情紧张起来。
我一人上去的,那个冰冷的地方,偶尔去渡假可以,居住则只适合我这样的人,何必让别人陪我受苦。他说。
你妻子放你走吗?她的神情更激动了。
我哪有妻子,象我这样“虚伪”的男人,命中注定要孤单一世。他说。
你还在生那天的气?她的眼泪流出来了。
我哪有心力生气,十年的冰雪已经把我的激情冻结了。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你的妻子呢,那天明明是她接电话的?她的整张脸都红了。
“你不是不想听我的故事吗,今天想不想听?”
“想……”
“十三年前,一个男人在这里救了一个投海的女人。
女人的丈夫是一个流氓,一不顺心就打她。
她好不容易和他离了婚,可流氓还是找上门打她。
她的亲人同事都怕招惹那流氓,没有人出面为她主持公道。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去死,只有死才能摆脱流氓的纠缠。
听了女人的悲惨身世,男人的骑士心肠给激发了。
他答应要保护那个弱女子,只要她不再寻死。
男人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硬汉,有他相守,流氓不再找女人的麻烦了。
男人发现女人的生活步入了正规,就开始疏远女人。
女人这时已离不开男人,因为她已爱上了他。
男人感觉到了女人那异样的目光,就不再和她来往,因为他不愿背负乘人之危的恶名,再说他对女人只有同情没有爱情。
男人有天去海滩撒步,又撞见女人在投海,他又救了她。
女人这次执意要寻死,因为没有男人她就活不下去,还不如行行好让她去死。
男人的恻隐之心复活了,就和女人结了婚。
因同情结成的婚姻,果实是苦涩的,因为两人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女人曾和流氓丈夫在黑社会里打了几年滚,沾染了许多不良习气,给男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女人爱赌牌,爱进高档美容店,爱穿华丽的衣服,爱在吃喝玩乐上大把大把的花钱。
男人最看不惯“玩字号”的女人,认为在享乐上挥金如土还不如把钱资助贫困学生。
两人开始了经常的争吵,心灵的距离越拉越远。
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男人和女人很认真地谈了一次。
男人说我俩的婚姻是个悲剧,继续下去只会增加双方的伤害,有其日后成为怨偶,不如现在理智分手。
女人说我也知道自己不好,连玩牌都戒不了,这东西就象上了毒瘾一样欲罢不能。你再给我一年时间,看我能不能戒牌,如不能到时决不拖累你。
半年过去了,女人不但没有戒牌的迹象,相反赌得更凶,先前被压抑的不良习气也露出头来。
男人发现女人已不可救药,就独自一人来海滩漫步,先前他总是说服妻子和他一道去看海。
结果他在海滩上遇上了她……”
那你当时为何不说出事情的原委?她的视线模糊了。
我能说出来吗?我若说出来不是当着你的面说另外一个女人的坏话吗?这样的事我作不出来,我们毕竟共度了一段时间。再说我当时若说出来你会相信吗,就凭你当时怀疑一切的个性,你一定会说我在编故事。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会去找那个女人对证,我们岂不是又要伤害一个不该伤害的人。他说。
…………
西边的天际,残阳如血,大地沉入了阴森的午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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