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黄昏•古道•风小颜

发表于-2006年04月21日 中午12:26评论-1条

黄昏,风在古道中流淌;古道,夹杂着风和黄昏的气息;风,在黄昏过后,躲在古道中哭泣。

望着园中的枯藤,心禁不住抽了一下,为何是这样?枯缠上藤,藤爱上枯,枯为何为难藤,难道它不知,藤有着与它同样脆弱的心吗?

风拂过,没有一点残余,她渴望一点点,但没有。然而,这又有什么办法,这只是它给她的一个玩笑而已。何时老天缠上她,她爱上天命,老天捉弄她。然而,她与他都没有对命的权力。那一晚,看到园中的枯藤,着实吃了一惊。

天向地洒了些许黑,很吝啬。或许是偏爱,嵌上了星星。她走出教室,踱步在操场上。很吵,周围。眼前一无所有,她多想回映刚才的那一阵战栗,用来充填黑眼幕中的空虚。在课上,她一动不动地死盯着,老师的眼睛是真是假,可笑的是,就在那一瞬,她居然受伤了,流了绿色的血。学习犹如隆冬的雾,无法排除的阴湿,竟然占居了多年,害得她在空中无助的游荡。天与海一样,无边。把蔚蓝的心愿放纵天堂,或许还有生的希望。血凝固,不再流动,觉得有些僵硬。无意间,头与寝室的墙相撞,知道走错了路。墙的古老,让她失去了感觉。它,在泥土与长满茧的手不断地捏柔中生成,它拥有坚硬,拥有血和温暖,而她,一无所有。

走错了路,就得回头。而为何一失足,就得成千古恨。很多东西,她都不懂,也没有继续深究。又突然觉得没有回寝室的必要,转头,重回到操场上。她讨厌接下来的等等,洗脸刷牙,听杂的不能再杂的叫声,然后又无奈的面对黑夜魂的萦绕。

操场上,甲壳虫匆匆,只是清一色的年轻。水池边,里三堆,外三堆。她不喜欢,真的,因为老是被挤在外面。如果想在前头,那还不容易,只是她不愿,觉得有点恶心。她试着去找这几天做了什么,发觉只是食堂、寝室、教室发生的寥寥。怎么会那么简单,其实就那么简单。高中生活生来就是干瘪的,如此枯燥,从道义上讲也是应该的。但又有些酸涩,让人难以下咽。

在绿荫中飘,泻下来的满是温柔。散发泥土气息的城,有着不一般的感觉,一律的平房,只是石子和黄土的堆积。生活在遥远地方的人们,肯定不会相信,还有这么一块仙境。她爱这些,永远散发让人陶醉的香味,似乎也是无奈。围城里有无数棵松柏,松柏围着破零的房和一颗颗跳动的鲜红。一个圈捆着另一个圈,另一个圈中一堆苦苦挣扎的乱草。有点寒。就因为这些柏树,语文老师总是在上课时大发感慨,“以前,这是一片原始柏林,原始柏林啊!”发自内心的伤痛。不知为何他老是提着陈酒,只是那一次,他的手被什么蛰了一下,肿起来的地方就再也没有褪去。柏树,高风亮节,吹掉某些人背后的堕落。它的妖气,在喧嚣的城市之外,幽灵般飞舞。在当初,也是她选择这么一个空间的原因。

围城之外,数不清的色彩。有山,可以跨上明月;有水,可以四处飘泊。她爱这些,难以言喻,无比的清与静。如果是白天,她也许会去外面走一走。在老地方,拿一本书,细细地端详,有边有际的田野,也觉得空旷,更像世外桃源。池塘。鸭子。水稻。田。没有噪与杂,有的是自然的魂在面前铺坦。这一块,据说,曾经有一个香火繁盛的庙,庙是白石砌成的。她一向认为,神的待遇比人更好。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只是谁也不会反击。她也是,只用虔诚的姿势,安慰自己,它是神。希望能给自己指一条道,没有过多的要求,明白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也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就在那一次,长得很让人相信的伯伯在锄地时告诉她,这是圣地,能保佑她。如果在不远的将来,成就某些事后,就拿点纸钱烧一烧。可笑至极,她总是在听到某些话后忍不住地发笑。过后,又狠狠地责备自己。事实上,她是信佛的。在很小,就跟姑婆走南庙拜南神,走北寺拜北神,然而这些年,心中滞留的那一点让她深信不已。没有原因,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心中暗暗,许下某些誓言。似乎,很矛盾。

她望着天空中仅存的物体,大熊座,小熊座,天鹅座,天鹰座等等,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知在地理课本上的位置。不知上帝与安拉合不合得来,菩萨与玉皇大帝会吵架吗?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冥想了七天,为什么就没睡着呢?一切都那么奇怪。

天毕竟是黑了,操场上少了很多窜来窜去的人。骤然觉得,应该去做。否则,一熄灯,就找不到回窝的路。无疑,她还是去了。在原有的框中做好一切,不留一点,就像风吹过。

蹩进寝室,差点摔倒,恍恍惚惚,脸盆与牙杯碰撞的声音碎了一大片。

怎么才来寝室?好友的问候,心中一阵发酸。

呵呵。(无言)

哎,听说,可能要搬寝室了。

真的?

目前尚未明确。

能不能弄清楚再告诉我,不要老耍我哦。呵呵!

你老人家可真是的,早点告诉你,让你有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舍不得我哦。心弦绷的太紧,一下子断了。那我可过意不去啊!

是啊,到时候,我到哪里去取钱,你说是不是?

(寝室中几个小丫逗着嘴,笑声连连!)

寝室是一个显现本性之地。她,也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只是被生活压得太久,有时会喘不过气。选择沉默,也就是在这几年做出的决定。可能是不善言谈,或不苟言笑,也许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即便独自走路,也会转个不停。寝室和操场也许是呼吸地留下的最后,所以,她很珍惜。

熄灯了,黑糊糊。她总会在此刻产生恐惧,就如在夜间赶路,看不见走过的,也望不到未走的。她怕小路上一连串的石子,从脚底滑过,然后,粉身碎骨。室外手电的光闪进,击破了她怀中抱着的一大筐。老师在查房时,总会用上这样的武器,因为他们怕她们躲在某个角落偷光苦读。他们实在太乖,太乖的人总是让人不塌实。而现象总是存在的,就像某些晚上,她就这么做了,只是为了某场考试。

塞上耳塞,止不住的洪流涌进血液,她不知自己的 是什么颜色,或许是红色,但为什么这次是绿色?搞不懂。“梁祝”悠悠哉哉地晃进她的思维,就此停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何时爱上了凄凉,也许在很久以前。因为它,她不再失眠。很庆幸,能有一个彻底的休息空间。其实,需要安慰。竟然觉得很傻,从教室出来,在操场上闲逛,看匆匆的过客,感觉着空灵的喧嚣在骚动中失去骨架,衣襟湿了一大片。

明天就是星期六,可以回家了。

在学校中感到了压力,同学们在互相打击。面对着你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希望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希望那铃声快点响起。告诉我们好吧,已经放学了,放学啦!

我们在这里学到的东西,让人们看上去不会欢喜。谁也不知将来会到哪里,怎样才算是活得有点儿意义。希望能快点儿离开这里,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希望那铃声它快点响起,告诉我们好吧,已经放学了,放学啦!

黑暗中飘过花儿乐队的《放学啦》。水珠从空中飘落,就差那么一点,水中没有涟漪。从眼角划过,她明白放学意味着什么。有些害怕。“不想回家/家就空无一人/树上的鸟巢越住越小/落滩的大雁/四海为生”,这首《无法理解》,藏了好多年。每每看见,都会有些恐惧,冥冥中,有些不可思意,但又说不清。

走吧,走吧!身子往下沉,下沉!

云哭了,抖落了一地的雨。树老了,留下一世的忧。叶在耗尽原有的,也就飘零一方,扎根泥土。

那天清晨,躺在床上,望着一根根梁上的瓦,想起了“落叶归根”,又想起了“四海为生”。决定回家。

古老的村庄在经历几百年之后,散发出让人恶心的霉味。脱落的失去生机没了细胞的魂,只剩下一个空壳,在整个村子的两端不断的回转。这一堆房子,曾经是装满金条,地主一家挨着一家,压榨着这一方土地。富裕的生活是看得清的,贫穷的状况就很难想象。在过了有钱的日子,接下来的将是无人可知,但改变不了的恶习在蔓延。然后,就飞传着一首很土的事实:学口婆娘,嫁到仁堂,做了小婆,小婆不吃糠,屁股上一枪。在没有钱的人还想拥有三宫六院,其实,走了一条合适的路。使罪有应得的人得到惩罚。

她不喜欢村子中的那股不知是几世纪前留下的污风,直到现在,整个村子还是零零散散,像河边捞起的沙。那首村谣也就成了邻村孩童教育的素材。这让她觉得有点力不从心,毕竟是几千年的重担,但又有何关系?觉得好笑。

农村,是她要的。山中沉睡着的躯体、树梢的风、岸边的溪石都拉扯着她的衣襟。

“昕昕,回来了。”母亲在门边一边捆草杆,一边朝她打招呼。“是啊,回来了。”心中是深深地叹息,而嘴上却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句。在农村的学校,在农村的家,两块不知名的泥土由一条躺满土豆的道连了起来。“哦,我叫方昕。”她如梦初醒。自从那个夜晚,无明的徘徊之后,她就忘记自己的名字。“或许是把,方昕,那天装在镜片里的人也是这么叫的。”终于弄清了,如释重负。

泥土墙一家连一家,粗糙的面,散发泥土原有的味。“墙,自古以来是构筑世界思想史中最顽固的、最温馨的、最脆弱的、最不朽的矛盾的现实,这是一种强有力的现实,它必须用墙壁暗示出家庭的独立性。”也许海男是对的。生活中的墙让人不能接受又让人希之拥有。昕对这墙有得是恨,就这么一堵墙,隔开了两兄弟,一生一世。就这么一堵墙,切断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她说不清,从小就知道因为它的失去而备受欺凌。每每当别人提起,总是瑟瑟而立,无言的走开。但她又怕有这么一天,她就无家可归了。就是它,让她爱恨不得。

某一天的傍晚,其实一天已经结束,不由的闷,压着气。田野进行着各种不安分的动作,等待着洗礼。母亲在田中,安抚口粮,无意的心跳,在时间的流失中加快。远处传来震天的呼喊,冲击着母亲的双耳,膝盖陷入缺少水份的泥土之中,深深地,似乎要将整个人埋葬。接下来,一阵慌乱,呼着,喊着。才处于幼年的方昕躲在灶的背后,整整一个晚上,和狗睡在一起。几天,母亲和姐姐都失踪了,

跟着父亲一起失踪。她独自坐在门槛上,依偎在门框上,无力地看太阳划下去。有时,嚎嚎大哭,像迷失了路,站在家门口。终于,回来了,都回来了。瘦弱、蓬乱,跟着一瘸一拐回来了。父亲的脚,她不知道,就在这几天里变得一瘸一拐。后来,长大些,才明白。那天下午,在建筑工地落下一自由物体。

吃饭时,父亲说,屋角上的瓦掉了,要趁早把它添上。父亲从那次飘落之后,就担不起家中的重活,扛不起四人的口粮。虽然,她的出生对家里来说是一个打击,但他的沉默真正开始于那次,就是那次不知名的飘落。

坐在门口空地上,望着脱落的一角。似乎是一个人,失去了双臂,飞走了趾甲。然后,脚义愤填膺地出走了,身体开始堕落,那剩下的装着脑水的头有何权利可言。有些恐怖,不想失去家,但很明白,黑得油亮的柱子已经不能支撑多久,屋的架已有些轻动,已经经不起风雨的吹打。所以,很怕六月的梅雨天。上楼拿衣服时发现,木箱子成了老鼠的窝,吓得大叫。

墙的那边是户有钱的人家,富得流油,就因为这样,所以,可以用沾满泥土的手指对着父亲的鼻梁,骂一些我们在梦中背熟的话。最让她感到反感的是满脸麻子的人却称作他的妻子。麻子的丈夫是听的小叔,一个永远让她斜着眼看的人,却总是要从她家门前走过。

“你这懒呸,洗衣服去,看什么书,像你这样的浮尸能读得好书吗?”“快点,拖着鞋子走路,像叫花子一样,死人”“浮尸”“小心今天晚上没饭吃?”麻子就这样拖着女儿的耳朵叫骂。她是麻子带来的,是前夫的。

曾经为了这些话,哆嗦。只觉一个灵魂在遭受拷打,一只带着铁手套的手在揉压她的心,流了血。在醒来的早上,躺在床上流泪。

麻子的女儿,昕叫她表姐,她与她常在一起,因为在同一个学校,同样对知识的追求,同样受着钱的压迫,人的唾骂。无一就知道表姐心灵的残缺与破裂。多了对麻子的恨。

“女人啊,华丽的金钻,闪耀的珠光,为你赢得女皇般虚妄的想象,岂知你的周遭,只剩下势力的毒,傲慢的香,熬人也煞人的芬芳。女人啊,当你再度向财富致敬,向名利欢呼,向权力高举臂膀,请不必询问那双,曾经歌咏的画眉,她已经不知飞向何方,因为他的嗓音已经干枯暗哑,为了真实,尊荣和洁净的灵魂的消亡。”

她好怕这世界上的女人,特别是那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女人。那女人夺走了她家的一切,连同她的自尊。当表姐告诉她,“我成功地逃离了。”那一刻,她的心被声响猛地撞击了一下。不知应高兴还是害怕,留下一连串的余音。

麻子是厉害的泼妇,小叔是懦夫。父亲永远是沉默,母亲是不服气的。战争也就难免。她信奉“三十六计走为上”,所以在每次的战争总看不到她的身影。她怕带着无数细菌的唾沫像利箭刺透心脏。她怕昏天暗地的声音,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流着同样血的人,在同一空间,为了利益,不惜一切,骂着违背良心的话。着实心寒。“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战争?为什么大家要互相伤害?为什么不断重复恐怖的画面?难道大家都忘记要保护彼此的心灵吗?”昕虽然害怕睡觉做噩梦,但只有在梦中才能遇到和平。

饭后,父亲在一堵堵墙的外边打转,赤着脚。望望天,看看地,踌躇地在天与地存在的空间之中走来走去。他没有离开过这座乡村的石札小路。背着锄头,一瘸一拐径直向回走去。他的身影,在一阵热浪后,消失了。他需要一个人去面对自己的世界,他需要时间解读这一片山,这一片水。父亲的沉默,越来越让她感到乡间小路的灼热。希望生活中的灰色能被时间击跨。冥冥中,会有些不幸的事发生,右眼又跳了。

母亲的神经在死人一天天增多的过程中开始紊乱。亲眼看到,拎着一窝小猫,站在河边,一只只地往河里扔,那是通向地狱的道。凄惨的叫,挣扎,游上岸,眼中呈现出乞求,即将摔碎的泪。结果,被拎起,再次沉入河中。母猫在岸边随着流势不停地叫。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见自己同小猫一样的遭遇。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被禁锢在小猫的眼神中,久久不能摆脱。

你飞了,不再受生活的负累,缠绕心乱的罪会被统统销毁。你走了,就在我的沉睡,昔日的溪水不再悲伤,仿佛画中模样。

高三的日子真的很难熬,看着周围人的眼睛渐渐失去往日的光。黑圈框住眼珠,从此就不再释放。

浮于教室,书与试卷埋掉了拥有智慧的头,恨恨地,永世不得超生。家中发生的,徘徊,吊着的心,被掐死在阳光中。到最后,就不知自己在哪,不知自己是人是鬼。月亮洒落的几缕微光,击破在操场上,停在风的无竭制中。人为何不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存在,为什么?

17岁的夏天,方瑞初中毕业,没有参加中考,为了75元的报名费,也因为上初二的妹妹、瘸脚的父亲、瘦弱的母亲。毅然,在放弃的第二天跟着同村的一个女孩,外出打工了。方瑞无奈地走出家门,走出大山。在离家的那一瞬,她流下了泪。谁能了解,裤脚上还粘有离开之地的尘,现已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的不知所措。谁又能明白,看惯了大山的样子,怎承受得住钢筋与水泥的无情。

我上初二那年,那个叫方瑞的人,也就是我的姐姐,初中毕业了,没有太多的言语。知道为了家,也为了我,也许是摇摇欲坠的老屋,也许是闭不住热气的锅盖。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家。我没送她,只知道在踏出家门时,泪划破她的脸,深深地落在了我的心中。发芽。开花。等待结果。

一个人在外闯荡满脸携带对家的希望。满街的霓虹灯覆盖了星星,觅不到家乡的气息,常望着天空发呆,寻找早已失去的一缕。方瑞的遭遇,有谁知,向谁诉。睡梦中,听见撕喉的叫骂,看到一双双狼的眼睛,一张张狐狸的笑貌。难以忍受,在小店的电话机前徘徊许久,提起电话,抖抖地按下七个数字,那边是一片寒暄,而她却沉默了。在无言中挂下电话,父母已经老了,累了,瑞觉得已经没有理由去打碎他们原本就已伤痕累累的心。咬着牙,忍着泪,痛苦地读着人生。

没有姐的傍晚,已过了大半年。关于姐的消息,也只是偶尔的电话。母亲总是对着电话那头,说猪生病了,说父亲身体不好。然后,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姐给妈的更多的是安慰。我已经开始担心妈的神经,错乱的程度趋之越深。也许时候到了,内心禁不住的惶恐,竟在吃饭的时候也没说一句话。也许真的时候到了。

羁留异乡,静得像风一样的缆绳系着瑞,如此渴望车站,如此期盼家的感觉,终于迈开脚步,踏上了归途。家还是老样子,无论怎么掩盖,从细缝中流露出来的始终是贫穷。很惊喜,收到他的一封信,说考上了中专,说很想念……当月光泻在被褥上,他毫无忌惮地占据了心灵的全部,无法摆脱。瑞不能忘记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和曾经翻腾心潮的幸福。虽然她是穷人家的女孩。

姐终于回家了,带着日子雕刻的痕迹。一脸疲惫,无助与企望。从来没有见过的她那双没有光的眼睛,以前不是这样。眼眶中的泪水,揪痛了我的心。姐收到肖哥的信时,我发现接信的手在颤抖。说说肖哥吧,那是我和姐姐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玩耍,一起承受贫穷,一起学着坚强,一起长大。和他在一起我们总能无拘无束地瞎侃,没有地位和权势的阻隔,没有富有和贫穷的骚扰。我很明白姐姐内心的感受,只是,右眼又开始跳了。

我和姐姐都很担心,母亲越来越怪,这一点让我们都感到了害怕。和姐的聊天中,我们都不愿触及这个话题,就像谁都明白会有事发生,可谁都不愿说出来,谁都不敢去猜测到底会发生什么。姐说,生活需要我们去改变。但又说,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做。我知道她的矛盾,愿望太强烈,能力太有限,想做的太多,能做的太少。那是一种欲恨不能,欲罢不休的无奈啊。她说她经常找不到自我,常常在梦中找回家的路可终究没有结果。我,没有了言语,也丢失了正视她的勇气。谁都没有错!

春节过了,尽管枝头还没有发芽,种子还没有播种,尽管冬天还没有走远,雪还在纷纷下着……但已是春天。提着包,姐拉着我的手。“妹,好好上学。学费不用担心。照顾好爸妈,我走了。”没有多说,就这样远去。望着姐瘦小的背影,身子禁不住的抽搐。姐本应该拥有更多,而现在的她却只留下忙碌的身影和一颗寥寂的心。

没人浇水,松柏自然而然地生长;没有发觉,时间悄然而逝。有些事在你我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发生了。后来,我明白,一根绳如果被打了结,就要耗尽全力,甚至粉身碎骨去打开。

昨天那个谁家来提亲,昕躲得好远。母亲满堆笑容的脸,让她恐惧,其实早已有预感,就在那天妈以各种理由把姐叫回来的时候她其实就明白了。“是我的错。”昕自责。

“瑞,二婆家的小儿怎么样,你们认识,昨天二婆又跑来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妈倒觉得挺好,你看两户人家那么近。你也知道爸的腿不行,我也老了,重活干不了。唉,爸妈这辈子多想要个儿子。你看怎么样?”“妈——”母亲的话直逼的姐没了退路,姐还能说什么。说他已经31了,自己才23岁吗?说他不好看,配不上自己吗?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吗?不,姐不会说的。姐不懦弱,但她不想反抗,这是她的母亲,不是别人。不行,不行,昕多想向前阻止,可姐已上楼了,踩着楼梯咯吱咯吱地响。那一晚,昕把母亲推到角落,“妈,不行,不能把姐嫁过去,他们没有感情。”“感情,我嫁你爸时连人都没见过,不也这么多年过去了吗?”“怎么能这样比,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想姐苦一辈子?”“这都不是为了你们吗?”昕被利箭刺中,她知道她最怕听到这样的话语,心被抓起狠狠地摔了出去。“为了你们”,这话加重了昕的罪孽感,她知道自己要考大学了,成绩一向都不错的她考上大学也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

母亲看她一脸苍白。“昕,你不要担心。我已经让王家阿婆算过了,说只要没人阻止,这是一桩好亲事。再说了,等你姐嫁过去以后,就不用看隔壁的畜生横五横六,家中有了你姐夫,相互也就有了照应。唉,以后就不用因为没有儿子被别人看不起。”昕好害怕母亲的想法,用姐作为代价来取消以前受到的欺凌,用姐来填补心灵与生活的缺憾,用姐来满足自己的虚荣。昏天暗地,淅淅沥沥。至于王家阿婆,吊着角的眼,只剩下通白,黑眼珠总被捆在眼角,横着眼看人,那两只眼睛里面看到的是巴不得你马上倒霉。昕不想再说,她觉得应该去看看姐姐。“姐,走吧!”“去哪?”“走得越远越好。”“妹,你不用担心。“姐,你就听我一次。”转过身去,倒在床上,水珠划过脸颊,留下深深的一道。

“瑞,来客人啦,还不快点下来。”是二婆家送定金来了,整整四万块。四万,能支付昕的学费,能修一下房子。四万,对于她家来说是个诱人的数字。瑞,望着这一叠钱,心紧绷着,抽了一下,断了。颤抖的手却抓住了钱。天真的灵魂,布满了累累伤痕,她又怎会不知自己走进的是怎样的世界。望着残酷命运瓦解自己的心,无喜无悲,让痛吞食身躯。谁都知道二婆家的小儿子31了,他们等不及,也等不了。在炮火连天的晚上,瑞拉着昕的手·“这是姐唯一能做的,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昕哭着喊着,可姐就是不回头。母亲死劲地拽着昕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叫。她跑呀,追呀,可就是抓不到姐的手。“人有时会拼尽全力守住头顶的这一方蓝天,却在不经意见丢失了脚下坚实的大地。”昕努力地学习,为的是什么?是什么呀?不停地摇,睁开眼,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拽着自己的是姐的手。

她望着姐,慌张地说:“姐,走,马上离开这里。”“妹,已经晚了,姐已经收了定金,就不能反悔,不然会连累你们的。”“没关系。”“我不希望我的后半身是在悔恨中度过。你因为这个家没上学我已很自责了。姐,我求你,走吧!”“昕,你不要这样,这都是姐的命,与你无关。好了,不哭了。”“姐,你不要用命来骗自己好吗,你走,你一定要走。”这些话在深夜中可以清晰地听见,

可有些话就在这样的深夜中谁都没有听见。昕忙着给瑞收拾,小心地,轻声地,不惊动父母,也许父亲醒了,母亲还睡着。

无声中,在昕沉睡的夜晚,瑞走了。无限的不舍与留恋,但还是走了。日记本上,“那一夜我留下所有的梦,不带走一片云彩,只一把口琴,伴后来的苦旅……”昕的衣裳湿透了。

以后的几天,关于她家的谣言,传遍了整个村子。小叔说他家想钱想疯了,说瑞那么不要脸,说有好戏看了。至于小叔的老婆,说过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门前的山又重见了天日了,阳光从门缝中射入。昕,犹如身后的水,在枯了的河床中流淌。然而,母亲像干瘪的小草,躺在床上,睁开眼的时候,总不会忘记责备父亲。骂的大多是嫁错了人,与父亲的无能。父亲从来不还口,在瑞的事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昕这才知道,这件事真正受煎熬的是谁?是父亲,是父亲啊!

外婆来了,没进门就骂母亲,说这事做错了,早就劝诫过母亲,可母亲就是一意孤行,结果就成了这样。而母亲在麻木的空棱中哭着:当初不是你叫我嫁给他的,他穷,我苦了一辈子了。我这么做为的是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儿女过上好日子。如今,你却数落我,你也应该想想我为什么有今天?也许母亲真的累了,很累很累,躺在床上的身躯缩成了一团。外婆走了,留下很多的愧疚。外婆的手满是皱纹,空空地,在风中只剩下骨架。父亲凹陷的眼睛直盯她远去的背影。泪水从他瘦小的躯体中流过。

曾经宁歌留下这样的一封遗书:生命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除了我的灵魂是自己造就的,其他都不属于我。现在我发现生命束缚了我自己的灵魂,所以我要把它丢掉。活着对我来说是服苦役,仿佛是在那个世界里我犯了什么罪,因此判处我这几年的苦役,我切切地盼望刑满的那一天。这一天一直不来,所以我只好鼓起勇气越狱了。……我想那个世界一定很美,要不死去的人怎么没有一个肯回来呢?

对昕家来说,生活是服苦役。当昕第一次看到这段话的时,最先蹦出的是父亲。生命对父亲来说,是无所谓的。他的灵魂早被一次次的挫折吞噬,没了灵魂,只剩下躯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昕陷入无明的恐惧,她应该留给父亲与自己更多的时间,可惜……

姐走了,在他们的熟睡,姐是真的走了。昕很高兴,她真心的希望姐就因为走出村子而脱离苦海,从此,连带自己的灵魂与生命创造一个个奇迹。

昕决定下午去学校,早早离开,或许真的选择了逃避。而父亲,他只有默默承受,他无处可逃,昕怕父亲会挺不过,真的。

虚伪很讨厌,可我却无法拒绝,应付以厌倦,还得继续表演,拥挤的人群在眼前,挡住我的视线,混乱的欲望在田旋,我怎么能理解?

流逝的时间,梦巳被生命欺骗,挥舞着双拳,却打了自己的脸,无聊的语言在耳边,懒得去分辨总是麻木的知觉,何时才能能改变?

不再遥远,没有办法的感觉,又回荡在心间。何时改变,我就站在现实对面,等待着那一天。

昕在生活的面前,没辙。回到学校,难道就不用面对生活了吗?她反复地想着宁歌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生活。教室里挤满人,粘着汗水形成一柄柄的头发,钻进书本,啃着,发出吱吱的响声。听觉得这响声震耳欲聋,发霉的味道让人恶心。

寝室还是搬了。学校通知,住新校区的学生交五百元住宿费,旧的还是三百元。昕不能跟着姐妹们走了。数学老师昨天又来找她了,问她有什么困难,如果有什么事跟他说,他尽量帮她解决。昕一句话也没说,发觉他的额头好亮。她明白数学老师的苦心,他是她高一的班主任,也是她碰到的迄今为止最好的老师。可老师毕竟是老师,他能真正的明白学生吗?也许,他会觉得她家的事很荒唐,在二十一世纪。或许,在知道以后,是一阵冷笑。那又何必去自烦恼。风,吹进胸口,不停地战栗,望着数学老师日渐弯曲的背影,昕有了逃跑的念头。

“丢进海里的瓶中信,总是失去踪影。是被鲸鱼吃掉了吗?还是又飘到另一个无人的岛屿?这种随波逐流的缘分,除了青春浪漫的孩子,又有谁会相信呢?”

在日历翻过的一天,她在涌动知识的海边拾到一个装有信的瓶,一张淡蓝色的有碎花底纹的纸。在初期,人们或者说孩子对于异性,总爱通过这种简单又直接的方法。他的眼神与昕相撞。昕抖动着把瓶扔回大海,波带着瓶漂流,这一举动将成为永远的秘密。然而,要来的终究要来,即使把瓶扔得再远。

瑞,失去消息,昕有点担心。虽然,瑞曾在外面闯了几年,但昕还是觉得瑞不适合流浪。她希望姐能遇到心中的他,然后回来一起生活。

他走进教室,盯着昕的脸。昕才不管,你是谁呀? 昕顾做不视。难道昕真的无动于衷吗?她也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在瑟瑟的直视背后翻江倒海。那次,他借给她一本最新出版的数学参考书,还说加油。也许是数学老师常来找她的缘故。但在那刻,她在他的额上看到了阳光,还有绿叶。从何时,就有人盯着她学习,看书,跟着她走出教室,走进食堂。

他喜欢上她,也就是那一年。那一年,他俩都很无助。他被巫婆施了法,变成了青蛙,在狭小的井底,看着头顶的这一方天。而昕,灰姑娘的原形,只是贫穷的家境,一身重担。他们在没有走进所谓的爱情之前就已经抽身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但是那感觉一直被他们珍藏。他们,都是好孩子啊,只是生活。

右眼不停地跳,可能是累了。

二婆家越闹越凶,非要昕家交出人不可。昕的母亲把钱还给他们,被推了出来,受了伤,花了好多钱。

那一晚,点点星空,抓不住的月亮离家出走了。昕站在床前,父亲握着母亲的手,昕记起了拜伦的《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

好吧,我们不再—起漫游

消磨这幽深的夜晚。

尽管这颗心仍旧爱着,

尽管月亮还是那么灿烂。

因为剑能够磨破了剑鞘,

灵魂也把胸膛磨得难以承受,

这颗心啊,它得停下来呼吸,

爱情也得有歇息的时候.

虽然这夜晚正好倾诉衷肠,

很快的,很快就要天亮,

但我们已不再—起漫游,

踏着这灿烂的日光。

清泉在流尽最后一滴,失去了任何声响。昕,不知道她要走,真的不知道,躺在床上任由右眼狂妄地跳。空谷旷野,只剩下他与她,闹了一辈子的夫妻,到最后才知道彼此是如此的深爱着。或许爱情是真正的奢侈品,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而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没了钱也就一无所有了。

瑞来信了,说过得很好,叫家里不用担心。说对不起家人,说很惭愧,问家里还好吗?问父亲母亲这么样了?这叫昕怎么回答,母亲已经离开了他们,就在还定金之后。姐有错吗?母亲有错吗?让人欣慰的是姐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昕在高考的前一个星期放弃学习,回到了家。与父亲过着日子,在母亲走后。

来感觉这时代,纯洁被破坏,还有什么能留下来。 等待着你的回来,教我如何忍耐,憧憬已被匆忙掩埋.我不知道该为谁去喝彩,还是这样无言等待.不知道麻木的心情该如何表白,来想象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剩下无边的脑海.面对生活我突然明白:在时光中徘徊,生命消失大快, 是否读融化在这时代?

一切还在蔓延,人生还在继续。也许姐永远都不会回来,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和爱她的丈夫一起回来;也许昕一辈子都在大山中,过几年嫁了人,生了孩子,生活到离开;或许会走出大山,出人头地,在霓虹灯下,尽情地飘摇……

风,丢失在古道中,尽管黄昏竭尽地寻找。然而,结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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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ziyan0826点评:

特别的标题!
不错的文字!期待更多的作品!

文章评论共[1]个
小颜-评论

其实生活很美,故事的结局并不是这样。
而“风,丢失在古道中,尽管黄昏竭尽地寻找。”这种丢失很寻找的过程是很苦涩的!
at:2006年05月04日 早上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