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遥望楼兰天下有喜

发表于-2006年04月21日 早上8:24评论-2条

不知具体何年何月,就当做一千余年前我们熟悉的中原某个相同的时间吧。美丽的孔雀河畔,淡青色的河水闪烁着潆潆的光,一群来自遥远的底格里斯河或是幼发拉底河或是恒河的白皮肤的先民们扎根在了这里。

也许,他们是远方的移民;也许,他们是神秘的大汉文化的崇拜者;也许,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而他们是丝绸之路的受益者想在这里建立一个中转的驿站。在后人们众多猜测的理由中,一座距今是那么古老的城市便由此出现了。它有个梦一般的名字——楼兰——充满诗意,飘逸着幻想。

小城方方正正,异常的纤巧秀美,一条蜿蜒的小河宛转的流过,裹着柔滑丝绸的少女提着陶罐去河边汲水,孩子们湛蓝的眼眸映出了河水的清澈。城中的欢笑声久远悠扬,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也因此妩媚起来,风也轻荡,眼神温柔。

伟大的先民们给这个小城起了诗一样的名字——楼兰,并且依此构建了一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罗布淖尔文明。“楼兰”的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至今无法考证,但从字面理解,一座历经千年的木质古楼中有一束柔柔的但却异样明艳的兰花,花瓣儿上还有那样几粒透明的水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美丽呢?

一段历史便这样开始了。当商人们穿疆越界沿着那条盛满东方文明的丝绸之路来到这里时,他们总会不由自主的流连,虽然这里不是丝绸之路的终点,但这里美丽的少女、盛大的宫廷晚会、异域民族的歌舞及豪爽辉映成了一片流光溢彩、美不可言的风景。这片风景绝对不是浓墨重彩的让人炫晕,可一幅水墨丹青同样引人入胜。

这是怎样的一片清雅、干净的文明呢?!

远离了世俗的喧闹与嚣尘,楼兰人就守着孔雀河水般的无忧与悠闲过着近乎完美的生活,在大漠深处自由地歌唱,如一首陶洲明笔下清灵的田园诗。

转瞬,就是三百年。也许当天的眼睛看到了四处战火与锋烟中还有这样一处不被波及的文明产生了一种畸形的遗憾,于是历史巨手的弹指将楼兰人原地推向了一段文明的终点。

狂风将天的旨意传了过来,威严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无奈地看着这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城,叹了气,随后便卷起一条黄龙,盘住了楼兰,守住了它通向外界的路。

再也没有了车水马龙,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小城一片死寂,河中的水也逐渐枯竭,成一条流动的沙河。听不见夜夜欢歌了,只有沙的呜咽;看不见盛大的晚宴了,人们的愁绪疯长成了一片寂寞的沙原……日益侵袭的沙漠击溃了这里的一切,包括生活下去的信心。

于是,路断城崩。

欢乐了三百年的先民们只能弃城而去,举城迁徒。

临别的那天,人们一步一回头啊,捧着三百年后离别的愁肠,挥泪而去。只有炙热的风沙为他们送行。

金壁辉煌的宫殿颓败了,恢宏厚重的城墙倒塌了,极尽繁华的城市覆灭了,轰轰烈烈的文明失落了。

风也萧萧,大漠苍凉,远走不知他乡何处的先民及其后裔们,梦夜梦回时,只能在夜的氛围中任目光穿越久远的星空,让思恋再次寄居在那沙中沉睡的城市,寻找着他们所熟悉的一草一木。

多情总被雨打风吹去,也许,只有历尽千年之后,岁月才会将这种遥遥无期的思恋打磨至淡淡的一缕,只在不经意间芳华乍现。

一九零零年的三月,二十世纪最后一个百年的起点,正当后人们对楼兰古国或是遗憾或是猜测之时,一个维吾尔族的男子也在寻觅,但他是在沙漠中找寻一把丢失的斧子。这名男子我们姑且称他做农夫罢。

不知走出村落到底有多远,仗着对沙漠的了解,他深入到塔克拉玛的腹地。顺着一条冥冥中的古道,农夫竟然奇迹般地来到了一片残垣断壁。起初,他并没有在意,依然在寻找他的那把斧头,兵荒马乱的年月——一把铁斧可能就是一家人谋生和生存的工具。在这片残垣断壁之上,他无意中发现了几块陶片,看起来是那样的夺目,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莫名的光。沿着一处突起的残墙他用手向下挖了挖,一堵古老的城墙现出了雏形。这个时候,再无知的人也会明白,这里是一片遗迹,并且距今是那样的遥远。

农夫回到家后,将这个惊天秘密漫不经心地告诉了当时正在新疆非法考察的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

一场灾难往往由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比如一个未熄的烟头就能引发起一场可怕的火灾。农夫就是那个燃烟之人,而斯文赫定就是那个可憎的烟头。

斯文赫定背起干粮与水,沿着农夫走过的路来到了这片睡梦犹酣的遗址。当看到这片遗址的时候,一场心灵的地震将他脑子瞬间震成了一片空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然后,便是疯狂的用有限的工具刨挖,直至双手磨出血泡。

满载着“胜利品”,斯文赫定表面平静地回到了驻地,并与农夫若无其事的告别。然后星夜飞驰回到本国去搬“救兵”。第二年,真正的灾难便开始了。可是,当地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赫文斯定带领着一队经验丰富、擅长掠夺的探险兄弟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个已经牢记万遍的地方。他们用最现代化的工具砸、刨、砍、削、挖、掘,极尽掠夺、破坏之能事,破坏了珍贵的遗迹之后,带着大量原本属于中国、印证着中国古代文明的汉书、丝织品、古钱币等等大批珍贵文物以“英雄”的姿态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国家。自此,楼兰古国的秘密不径而走,随即而来的外国探险家们蜂拥而至,一场类似于“圆明园”式的浩劫开始了。

无数滴着眼泪的国宝是那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而后无奈地离开了故国家园。

余秋禹先生在谈及敦煌文物被无情的掠夺时曾这样说过,期坦因回首望了一眼天边的云霞,那是一个古老的民族的伤口在滴血。对于楼兰,这又何偿不是呢?

如今,昔日的古国疲态尽显,它也不堪重负了,尤其是强盗施予的重负。虽然这块土地上的后人们竭力地想关心它、保护它,可为时已晚。它只能留下那样一些残余片断让后人们考究了。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沉默着,它于千百年前将楼兰掩于身下,千百年后又不合时宜地让楼兰重现,以至于惨遭跳梁小丑们的羞辱,恐怕它也是因为自责而在沉默吧!

由于无尽自责的痛苦,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轻轻地、缓缓地将愤怒爆发着,它扯过自己沙的衣衫柔柔地遮盖着楼兰,一点点地擦干楼兰身上的血迹,抚慰着古国的伤口。在一片安静中,楼兰又将睡去了。

睡吧,在沙的流动中就让楼兰睡吧。就允许它在茫茫无尽的沙海中向人类挥手告别,古老的身躯又将沉入宁静的深沉里。睡吧,你且睡去,真正的传奇与美丽本该昙花一现之后封存于历史,让后代在瑰丽的幻想中尽情演绎。真正的传奇也应如封存的窖酒,历经弥久更能醇香满怀。

也许再过千百年后,人们又会探闻到楼兰的馨香。只须一缕,便已足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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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梦天使点评:

楼兰,一段传奇,一份神秘。文笔流畅,内容充实,期待作者原创首发文字(:

文章评论共[2]个
天下有喜-评论

谢谢:)~~~~~
at:2006年04月21日 中午2:12

薄云残雪-评论

楼兰在俺心里并不陌生,但现在,只能跟着你遥望。
  【天下有喜 回复】:楼兰,终究只是一个与世无关的传奇罢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唉! [2006-4-22 10:18:57]at:2006年04月21日 下午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