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依寒化着淡妆去上班。她象平时一样,对账划拨,整理文件。“嘀----”手机响了,依寒低头看看,是张经理发出来的短信息,“谢谢昨晚你的耐心和香茶。”她笑笑,把信息删除了,她不喜欢在手机上留下任何信息,就如不喜欢在人生的长河里留下痛苦的回忆一样。
吃中饭时,女同事们的话题照常是哪间美容院进了新产品,哪间专卖店的款式典雅,哪间鲜花店的生意兴隆……突然,王薇神秘的问:“你们知道张经理今天怎么没来上班?”“为什么啊?”马上有人问。
“张经理和老婆昨晚打架了,”王薇家离张经理家不远,所以她最有发言权。
“是吗?打得好啊,他家的母老虎好厉害的哦,是我儿子的班主任,有个家长因为孩子的事跟她提意见,她当场就骂得家长狗血淋头,校长来了也无济于事。”另一个女人兴奋的说,也没见过有这样的人,听说人家夫妻打架还这么幸灾乐祸的。
依寒摇着头,说:“你们背后说人家坏话,小心嘴长泡啦。”
“算了,不说就不说,小心隔墙有耳,不过,那杨老师的父亲可是县委书记哦,这下张经理麻烦喽。”王薇她们继续吃饭,话题又转移到谁今天穿的衣服最漂亮。
一下午,依寒上班眼皮老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是哪边啊,”王薇热心的给依寒分析。“得了,算这么准你还在这上班?去街上给人算命去啊,或者在家顶着盖头上跳下窜做神婆,呵呵。”听到这话,王薇也笑起来。可她并不气馁,接着撕了一小块红纸往依寒的眼皮上贴,嘴里念着什么经文,她说这能消灾化福的。
依寒左右躲着,不让王薇贴,其她的同事扔了笔,过来帮忙,追着依寒四处跑,尖叫着,欢笑着,办公室热闹极了,真的是“老虎不在家,猴子逞霸王。”
“呵,依寒小b*子出来!”这时,风似的冲进一个不速之客。
大家停止了追打,愣在那里,依寒心里一格登,来的是张经理的夫人杨老师,也就是王薇她们口里的母老虎。
“杨老师有什么事吗?”依寒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有礼貌的打招呼。
“哼,装什么,老实说,你把张经理藏哪里了?他昨晚出去,现在还没回来,”杨老师一脸的横样。
“你老公不见了,关我什么事?”依寒有些啼笑皆非,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这事也让自己遇上,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楣。
“啪----”未及依寒辩解,一记耳光以迅雷之际落在她的脸上,“啪----”随即一声更响更亮的耳光回在杨老师那有些浮胖的脸上,这是一个人的本能,自卫的还击,身高1·68米的依寒在身高1·55米的杨老师面前丝毫不怯弱,身正不怕影斜,自己和张经理之间清清白白,她哪容得杨老师如此侮辱。
“你这臭b*子,竟还敢打我?!”杨老师想起昨晚张经理那一巴掌,旧仇新账一起算,如发怒的母狮子扑了上来,十只手指,二双脚一齐上阵,往依寒身上、脸上使招。
依寒手忙脚乱的应付,哪遇到过这种架式啊,她那如瀑般粟色的长发被杨老师那握粉笔头的手指紧抓着,全身的力气使不出来,身高也占不了优势,只有吃亏的份。
好在王薇她们反应过来了,几个女人拉的拉,拖的拖,抱的抱,才把五短三粗的泼妇一般的杨老师与依寒隔开,“依寒姐,你快走,”王薇往外推着依寒,她生怕过一会杨老师再动起手来怎么办啊,一时半会几个女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混战中,依寒胸前二粒钮扣已被扯掉,白晰的肌肤露了出来,她紧紧的用手抓住衣领,极力不让自己春光外泄,可脸上的指甲印,怎么也无法掩饰。还好,刚冲出门,李竹的车正开进大院,张经理从副驾座下车。
“依寒,怎么了?”李竹和张经理看到狼狈的依寒衣衫不整,花容失色,不禁齐声问道。
“狐狸精,臭b*子养的,有本事不走,看我怎么收拾你!自己老公留不住,想抢我的男人……”办公室里传来杨玉兰嚣张的叫骂声,张经理脸色突变,“李竹,麻烦你送依寒回去,”说着,张经理大踏步的走进了办公室。
依寒没有一丝犹豫,自己这样子走在街上也是百分百的回头率,“清泉路134号,”她落魄的钻进车里,只说了一句话便低了头。
李竹不敢问也不敢说话,聪明的男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闭口。
到了,停车,熄火,依寒手指哆嗦着怎么也打不开门锁,李竹叹了一口气,拿过钥匙打开了门。依寒迅速冲进卫生间,随即,里面传来了水响声,李竹猜想她是想用水声掩饰自己的哭声吧。他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着依寒的房间。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卫,让依寒布置得很典雅,墙上是几幅无框油画,角落里是绿色植物围成的天然氧吧,落地窗是深蓝色的帷幕,很有点天际的味道。最特别的是地毯上到处是布娃娃和靠垫,李竹有些惊讶,想不到依寒还有这样的爱好。对面的酒柜里,放满了高高低低的洋酒,李竹也明白了依寒的酒量为什么会这么好。
良久,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淋浴后的依寒换了套宽松的衣服,眼睛红红的肿着,脸上的印痕更明显了。她径直走到一大堆靠垫中席地而坐,随手抱起一个布娃娃眯着眼,把脸埋下去。
“我从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现在的爸妈是养父母,”依寒的声音很轻,象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李竹不敢打扰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妈妈没有生育能力,所以经常被他毒打,我的到来让妈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妈妈没有工作,为了养家,她帮人看小孩,给人洗衣,守店子,端盘子,什么最赚钱妈妈就去做什么,”依寒吸了一口气,鼻子有些酸,“那时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妈妈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糖或一颗花生,悄悄的递给我,”说到这,依寒的脸上有幸福的微笑。
“你养父呢?”李竹忍不住插嘴。
“他是畜生,他是衣冠禽兽,”依寒的脸色迅速变了,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回答。“妈妈不仅养活了我和他,还有他的女人们,在我考上初中那一年,他不让我上学了,妈妈求他,他就打妈妈,往死里打,我跪着求他,他说只要我答应一件事,他就让我继续上学,也不再打妈妈。”
“什么事?”李竹有些不明白。
“他让我当他的玩物,供他随时发泄,”依寒用一种悲怆的语调缓缓说出来,让李竹有些眩晕,世上竟有如此的父亲?这还是个人吗?“你答应了?”李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他想象不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身上竟有如此深重的苦难。
“我答应了,我可以不上学,但我不能没有妈妈,”依寒的声音里有股无奈。
“你怎么不去告他呢?”李竹嗓音有些嘶哑。
“他说,只要我去告他,他就先杀了妈妈,我不敢,”依寒疲倦地说着,“我拼命努力的念书,考上了大学,我可以不回来上班的,但他说如果我不回,他就打死妈妈,所以我回来了,也是我们镇上唯一一个不靠任何关系分配的本科生,我是妈妈的骄傲。”
“你妈妈知道这一切吗?”李竹轻声问。
“不知道,我不敢告诉妈妈,从十三岁那年,我就排斥男人,我觉得男人是世上最丑陋的动物,甚至连动物也不如,三十岁那年,妈妈给我找到了林子,我不想伤妈妈的心,就结婚了,新婚之夜,我告诉林子,我说高中的时候体训时碰伤了[ch*]女膜,”依寒眼睛有些湿润,豆大的泪珠往下流,“林子相信了我,除了妈妈,他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我爱我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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