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下岗失业者一束束忧郁的目光
微风习习,春光烂漫,你精心耕耘着自己的家园。突然,头顶划过一道闪电,天空拉开黑色的帷幕,巨大而强冷的风暴,从北方隆隆地席卷而来。
风暴残劣地毁损你栽种的一株株希望的幼苗,无情地摧毁你曾经其乐融融的家园。临走之前,狂风狠心地砸碎了你那只用来吃饭的铁碗。
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目瞪口呆,绝望地目睹风暴过后的残局。你深深地知道,这是季节交替时不可抗拒的气候,你无能为力,只能任其残暴。
面对空空如也的家园,为了家中妻儿老小的几张嘴能天天吃上饭,你没有过高的奢求。只求有个地方能让你劳动,哪怕换取的只是微薄的报酬。你面色灰暗,两手空空,焦急地在人群车流中寻求。
随着远远飘来的酒肉香味,你来到热闹非凡的“朱门”。主人满面红光,刁着烟斗。你低下你不曾低下的头,第一次压低自己的噪音向“朱门”的主人哀求。主人扶扶架在鼻梁的墨镜,轻蔑地打量你衣着还算整洁的周身。最后,对你一个甩手:“我这儿用不上你这样的城里人。”
主人的话让你从头冷到了心,你神情忧郁,继续往前走,希望能在热闹的城市中寻找些许的怜悯。
你来到城市最繁华的地段,跟随着动听的摇滚音乐,走进一幢豪华的大楼。你仔细辨认着每扇门上方悬挂着的招牌,在一个带“总”字的门牌前,你停下了脚步。你迟疑地举起右手,小心翼翼地叩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老板西装革履,斜靠在会转的椅。你眼神忧郁,用怯懦的口吻向老板哀求。老板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高档手机,根本就没正眼看你的人,手一挥:“我们这儿不需要你这年龄的人。”
你收回正准备迈进老板门口的那只脚,继续往前走,祈盼能在热闹的城市里能寻求点滴的同情。
街头那诺大的“招聘”二字,吸引着你的目光,让你不由自主地驻足细看详情。这时身边走近一个身着休闭、能说会道的年青人。他淘淘不绝地对你解说:除了市长、书记之类的职业外,找什么样的工作都行。你一阵窃喜,心想:真是功夫不会负你有心人。然后年青人热情地将你引进那扇狭小的门,掏空了你口袋里最后一点钱后,要你回去听音等信。几天后,你终于清醒,那儿的招聘全是骗人。
你筋疲力竭,神情沮丧,干脆停下脚步消极坐等。
有一天,好心的街坊前来告诉你一福音,有困难的人,可以向政府有关部门提交求助申请。你心头一阵欣喜,满怀希望跨进了部门的大门。一位女干部热情大方地接待着你,你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腔苦水,满腹酸楚,一时间尽情倾吐。女干部认真听着你的倾诉,不时地点点头,目光流露着同情。待你说完后,她拿出一份有着红头的文件,耐心地对你宣讲:“同志,你的困难实属不幸,可你不属残疾孤寡,有劳动能力,恕不符合救助的有关条款。”
又是一棒,正好打中了你的头顶。顿然,你感觉你的头,空空的痛。
你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继续在喧闹的城市里寻求能走出困境的缝隙。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你遇上了多年不见的朋友。得知你的处境,他深表同情。一阵寒喧之后,他从包里翻出了一张名片,指点上面的名字,神彩飞扬地告诉你:原先与你一同下过乡、因倫窃蹲了几年大狱的吴德,如今开着宝马,住着洋房,摇身变成了财产显赫的公司总裁。朋友把名片塞进你手里,语重心长地对你说:这人或许能帮上你的忙。你一见这名字就不想再往下听,心中暗暗维护自己的尊严:宁可去捡破乱,也不去找吴德这种人!
你万念俱灰,默默回到四面徒壁的家中。孩子把手伸向你,说学校明天要交杂费;你的老母亲一边咳嗽,一边向你唠叨着打针欠了诊所老李的药费;妻子对你讲述着经历了怎样的困难,才凑齐了当月的水电费。面对一双双期待的眼神,你的心隐隐作痛,大脑一片空白。你再一次迈出了家门。
你心神不定,手里揣着那张吴德的名片,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家豪宅的门前。
你面对豪宅,久久徘徊。叩门的手,伸出去后又收回。最终,你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整整领子,拍拍灰尘,忐忑不安地叩响了那扇厚重的防盗门。门内探出一位身着围裙、稚气未脱的姑娘。姑娘一听你是主人的老熟人,赶紧礼貌地让你进了门。屋内的装饰,让你感觉是雾里看花;家中的摆设,让你深切地体验曹雪芹笔下的刘姥姥进贾府大观园。吴德一见你,连忙从沙发上立起那肥胖的身躯,握手上烟招呼不休。没待你坐下,吴德口惹悬河,炫耀着这些年他靠着倒买倒卖发了身,你也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不幸。吴德听后,感叹你就是有点死脑筋,要是在风暴来临这前,早早采取“深挖洞,广积粮”鼠类行动的话,你今天的处境也不会这般凄凉。尔后,吴德拍拍胸脯:“凭哥儿几个下乡的情份,老兄的事,包在我吴德身上!公司正好缺个清扫工,明天你就可去上班。”
吴德愈是豪言壮语的热情,你就愈感觉压抑得快要窒息。终于,你如释重负,走出了吴德的家门。春风吹在你的脸上,感觉,却象冬天一样的冷。你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沉。
最终,你如愿以偿,找到了赖以告慰家人的临时饭碗,而你的灵魂,却被囚进了巴士底狱的最底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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