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熊剑军的书到底没有卖出去。《黎明不见太阳》本来就是专为那些心中还有梦的青年男女写的,用剑军的一句话说是献给世间纯情男女的一份礼品,只有在校园才能找到大批的读者,可校园又千篇一律地由粗野的保安加文盲决定进出,根本不能容忍剑军在里面出售他的作品。夜晚在大街上摆地摊管的人很少,可大街上那些忙于赚钱和享乐的市民又对真情和至性嗤之以鼻,把他的书说成是痴人说梦,买的人微乎其微。基于这个原固,《黎明不见太阳》前后只卖出了一百来本,其余的都免费送了人。
熊剑军想通过写书挣钱来改善雅平处境的愿望最终化成了泡影,《黎明不见太阳》投资五千五百元,回收五百元,不但没赚回一分钱,还留下五千元亏空,把剑军仅有的一点积蓄全部亏进去了。
雅平在风雨之夜上公厕的镜头又一再地出现在剑军的噩梦里,他的心都快痛得滴出血来,他那颗被爱情充满而又多愁善感的心都快承受不住了,他不能容忍雅平继续过这样的苦日子,他得尽快挣一笔钱来给雅平买一套房子,只要能挣到这笔钱,就是叫他去贩毒他也认了。
可到哪里才能弄到这笔钱呢?
熊剑军很快想到了那个书号的复印件。
熊剑军把复印件寄给了一位相隔千山万水的高中同学,说他通过关系花了两千元给他弄到了一个朝思梦想的书号。那位同学想出书想出名想得发了疯,在收到剑军的邮件后虽然有点怀疑那个复印件的法律效率,可还是怀着试试看的心情去了一趟县办印刷厂,没想到科长一看到复印件就答应给他印书。
熊剑军很快收到了家乡寄来的两千元人民币。
熊剑军如法炮制,又从另外一个熟人手里捞取了两千元人民币。
熊剑军只花了两元钱的邮资就不费吹灰之力纯赚了四千元人民币,使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否是在作梦,天下原来还真个有这等赚钱不费力的事,先前听别人说“赚钱不费力,费力不赚钱”,心里还总有点不以为然,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剑军是那种能够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很快明白过来光靠勤劳和智慧是挣不到大钱的,要想挣大钱就要敢于钻政策的空子,不怕违法。因为神圣法律也要受经济利益和地方主义的制约,你在井冈山犯了小法,延安的法院是没有热情去追究的。
当熊剑军计划寄出第三份复印件时,突然发现找不到可寄的的人,在他那有限的人际关系圈里,有出书热情的就只有上面两位。
熊剑军认识到,单靠打自己身边人的主意是挣不到大钱的,要想挣大钱就得在大面积内打成千上万的人的主意。如果把复印件向全国范围内有意出书的无名人士投寄,不是马上可以成为百万富翁吗?但这样做得有一定程度的合法性,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露馅,因为你要想在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找到有意出书的人就得发广告,发了广告誓必引起文化检查部门的注意。
熊剑军跑了几趟给他书号的那家文化公司,终于说服了一名管理书号的当事人和他合伙,由当事人给他一个丛书书号,熊剑军负责联系买主并承担全部费用,利益要分给当事人三成。另外,熊剑军事先得一次性付给文化公司一万元书号费。
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熊剑军给全国一千五百多个县市级文化局寄出了三千份文字广告。
夏季来临之时,熊剑军作成了五十笔生意,得了十万元钱,除去开销和付给当事人的三万回扣,净赚五万元。
那一年的盛夏,熊剑军自行成立了一个文化服务公司,高薪聘请一位权高位重的文化局长作公司的名誉顾问。该公司除了卖书号外,还充当部分作者和报刊杂志的中介人,使作者的文章能够优先刊登,然后由作者暗中付给编辑酬劳费,熊剑军则按洽谈好的比例拿提成。如果有人想附庸风雅但又不会写文章甚至连汉字也认不到几个,只要他(她)肯出钱,熊剑军也会找人或自己代笔,但文章要寇上出钱人的名字,凡是这样的“作者”都肯出大价钱,有时一篇千字文章的酬劳高达五六千元。
熊剑军很快地富了起来。
两千年的国庆节一下子放了七天假,文化局长提议要和熊剑军一道痛痛快快地玩几天,那意思很明了,无非是要剑军掏腰包供他潇洒地走一回。局长是剑军的衣食父母,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剑军只有热情并感激地答应下来。他们去了秦皇岛、北戴河和承德避暑山庄,回到北京时已是第七天的黄昏。局长又提议去一家星级酒店开开洋荤,剑军则心痛地道了一声“遵命”,局长的专职司机便很熟练地向那家酒店的方向开去。小车在经过一家中档次的酒店门口时,剑军看见几个保安模样的男人正在合伙殴打另一个男人。那位被打的男人用双手抱着头,倦曲着身子在地上打滚,滚了几下之后就动弹不得,很安份地承受那袭来的棍棒和拳脚,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可那几位保安仍没有住手的意思,依旧狠狠地踢踹他的身子,那情形象是要往死里打,围观的市民则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看到这种情境,剑军好打抱不平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叫司机停住车,不顾局长“少管闲事”的劝阻,上前去阻止那几位保安继续行凶。保安根本不听他的劝阻,继续在那人身上施暴。剑军用力拉开其中的一人,挤到那人身前挡住袭来的拳脚,身上挨了几下之后才换得保安住了手。
“你们干吗以众欺寡?都快把他打死了还不住手,这是大男人的作为吗!”
“你知道个屁!这家伙自己找死,跑到我们这里来空口吃白食,没钱还一餐吃了几千块,没打死他算是便宜他了。”
保安看到那人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知道下手重了,说了几名狠话后就纷纷走开。熊剑军从地上扶起那人的上半个身子,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挨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春梦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戴英华!
熊剑军没有陪文化局长去那家星级酒店,他叫了一辆计程车,把满脸是血的戴英华送到邻近的一家医院抢救。
戴英华伤得不轻,但所幸都是皮肉伤,大脑和内脏的功能没有明显的异常。那天他是躺在地上装死,如果不装死就很有可能被保安真个打死!
戴英华因何来北京?因何挨打?还得从金中正和“春梦何时了”说起。
金中正和戴英华翻脸后,揣着五万元人民币来到了北京,但他并没有心思在那家医药局按部就班,他胸中瘀积着太多的愤怒,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出人头地,不择手段报复戴英华!
在北上之前,金中正先去拜见他的导师,也就是王雅平的恩师李长春,当初就是他和雅平共同研制出了“梦露洁身片”,后来又被雅平把那份实验资料偷偷复制了一份,嫖窃了他的科研成果,然后才有戴英华在南方出人头地。李长春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对雅平和英华的所作所为事先毫不知情,事后又没有热情和耐心去追究,依旧在实验室里继续他的研究。
在世纪医科大学的校庆典礼上,戴英华的张狂劲头深深地刺痛了金中正的自尊心,开始明白当初跟着戴英华是一个极大的错误。金中正发现:戴英华是一个顽固的大头症患者,炫耀和玩乐是他生命的全部主题,无论别人为他作出了多大的贡献和牺牲,他总是把光环和荣誉集中到自己一人头上,而不肯让别人分享一点点。当戴英华在“世纪风大酒店”大摆宴席时,金中正一人溜了出去,在实验室里和李长春谈了两个小时,把戴英华发迹的真相和盘托出。
李长春象听天文似地听完了金中正的故事,脑子转了不少弯才明白过来他的研究成果已被自己的得意门生窃走并转化为巨大的经济效益,心中那个气就不用提了。他当即要赶往“世纪风大酒店”,在众人面前揭开戴英华的庐山真面目,但金中正坚决地阻止了他,说眼下戴英华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如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在场的师生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相反还会给自己招来大大的没趣。如果把此事诉诸学校领导,戴英华十万元捐款远比他的一面之词更有说服力。有其这样意气用事自讨没趣,还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把“梦露洁身片”更换一下名字和剂型,尽快拿到批准文号,然后找一个有实力的药厂批量生产,把“梦露洁身片”从医药市场上挤出去。如果导师对这个方案有兴趣,去省卫生厅活动和联系生产厂家包在他金中正身上。
李长春采纳了金中正的建议,把“梦露洁身片”更改为液体制剂,还扩大了应用范围,不但用于洗漱用具的消毒灭菌,阻断性病的传播途径;稀释后还可直接涂抹在性病患者身上,起直接的治疗作用,因此市场潜力比“梦露洁身片”大得多。
这个和“梦露洁身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新药就是“春梦何时了”,名字很显然凝结着金中正的智慧。
接下来的半年,“春梦何时了”很须利地通过了专家论证和临床试验阶段,并在金中正的努力下拿到了省级准字号的批准文号。
金中正在去北京之前,积极为“春梦何时了”联系生产厂家,九九年的盛夏终于有了回音,该省的“光大制药厂”愿意出资生产这种新药,由金中正负责市场消售,资金回笼后金中正则付给该厂加工费。
金中正来北京的医药管理局报到的那一天,“春梦何时了”的第一批产品从生产线上下来了。
八
“春梦何时了”投入批量生产后,金中正把全部精力用在产品的市场开拓上,根本没有去医药局上班。他首先在北方三省建立了推销网点,并展开了盛大的宣传攻势和促销活动,很快把“梦露洁身片”的市场夺走了三分之二。第一炮打响后,金中正在大中专生中招募了一支精干的促销队伍向全国的市场进军,才半年时间又把“梦露洁身片”的其余市场夺去了三分之二。
金中正在半年时间赢得了上百万的利润!“春梦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则开始走下坡路,进入了恶梦般的亏损!
面对市场袭来的狂风暴雨,戴英华不是迎难而上,积极参与市场竞争并改进生产技术,而是加倍地吃喝玩乐,疯狂地挥霍公司资财,因为他没有解决问题的意志和智商,就把所有来报告不利消息的人通通训斥一顿。他早已没有当初创业的锐气,既象驼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里,闭上眼睛不去面对发生的一切;又象一个末世赌徒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终日在温柔乡里醉死梦生。
碰上这样的当家人,“春梦股份有限公司”的命运可想而知。到了九九年的年底,公司的管理乱得象一窝粥,机器停止了运转,职工有三个月发不出工资,各地市场的经理纷纷截留公司的钱款,熟练工人大批离厂自谋生路······
与上述现象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春梦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戴英华,依旧在豪华夜总会日日御女酗酒,左搂右抱,把大把大把的钱钞塞进风尘浪女的胸罩。
戴英华已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行尸走肉!
黄天祥好不容易才得到“春梦股份有限公司”频临瘫痪的消息,即刻从香港赶来珠海。戴英华没有来接驾,他得到黄天祥到来的消息时就躲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去了。
黄天祥组织专班对公司的财务进行清理,结果是触目惊心的。公司净亏损一千万元,其中业务亏损五百万,戴英华个人挥霍了五百万!
黄天祥派人到处寻找戴英华,结果连后者的影子也没看到。黄董在愤怒之余,用重金从那边聘了一名职业杀手,请他把戴英华的一只膀子砍下来!
职业杀手来到珠海后,立即投入工作,马不停蹄地搜寻戴英华。
戴英华在珠海藏不下去了,就辗转北上。职业杀手得到消息,也一路尾追而来。
戴英华于两千年的五月份潜入了北京,职业杀手也跟踪而至。戴英华不想再走了,就在祖国的首都和杀手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把戏,过着提心掉胆,东躲西藏的日子。
当戴英华在南方开始亡命生涯时,金中正在北方也出现了波折。
金中正去医药管理局报到后,并没有在这个机关安心上下班,而是一门心思搞自己的事情去了。整整半年时间,金中正上班的总天数还不到一个月,起初每天上午还来机关办公室晃一下,后来改为一周晃一下,末了则十天半月不见踪影。医药局的法人代表江天为此狠狠地训斥了他几次,可每次金中正都没有从中吸取教训,相反还有点耿耿如怀。按金中正的逻辑:这个机关是一个纯消费单位,根本就没干什么正经事,不上班反而是为国家作贡献。没事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聊天,每人一天要花销十多元的烟茶水电费;下基层检查指导工作,其实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局里要派一辆车,接待单位要贴上两餐饭,领导还要放下手头的工作陪上一天,经济损失少说在一千元以上。不上班的人就没有这项开销了,因此从实质上讲,金中正的贡献最大。和机关里的其他几十号人相比,只有他金中正是在干实事,他虽然有半年时间没去单位上班,可他向国家交了两百万的税款,解决了上百号人的就业问题,这才是实实在在的贡献!
江局长看到金中正依旧在我行我素,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轻视,心里郁了一团火,下决心要狠狠惩治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让他明白他这个局长一旦认起真来还是很可怕的。两千年的三月,他召集局总支开会,专门讨论金中正的问题。江局长的下属很会察言观色,在会上纷纷义正辞严地斥责金中正的自由主义,并颇为沉痛地建议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杜绝不正之风在机关的蔓延,最后一致决定给金中正停岗一年的处分。
这是自医药管理局成立以来对员工下达的最严励的一个处分!
第二天,医药管理局对金中正的处分决定打印成正式的文件下发机关各科室和各二级单位并上报区政府,纪检组长则把其中的一份亲自交给金中正。江局长原以为金中正会提着礼品找上门来,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认错,写一份认识深刻的检讨书,然后他再网开一面,减轻或取消对金中正的处分。没想到金中正在接到局机关的处分决定后,很轻蔑地把那份红头文件丢在一旁,象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江局长在听完回来复命的纪检组长的汇报后,心中那个气就不用提了,当天下午就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从金中正的事例来看:也难怪各级领导都不怎么喜欢能力强的下属!
在江局长住院期间,以金中正的名字命名的“中正医药公司”在北京正式挂牌,来自政界和企业界的两百多名要人纷纷前来祝贺,医药管理局副局级以上的干部也在邀请之列。当办公室主任把请柬交给那些副局长时,他们当众坚决地表示不去赴会,可最后一个不漏地前来呈送贺礼,并被金中正巧妙地安排在一张桌子上。金中正对来自单位的领导格外殷勤,不时上来频频劝酒,散席后还每人送上一个三百元的红包,那些副局长们一个个兴奋得脸上发光。
医药管理局的副局级干部全体参加“中正医药公司”揭牌典礼的消息很快就在机关传开了,并被几个好拍马屁的科长们及时反映到江局长那里。江天气了个倒仰,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了。
金中正得到江天病情加重的消息,心里有点同情起他的上司来。江天虽然心胸小了点,但比起那几个没一点原则的副局长还是要可爱得多,那些副职若是转了正肯定连江天都不如。但江天对金中正的伤害太大了,他不止一次地试图说服自己停止进一步的报复行动,但都没有成功。
江天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金中正每隔几天就要邀请那些副局长们共进晚餐,每次都免不了要把江天痛骂一顿。那些副局长们也纷纷表示对江天不满,把让金中正停岗的过错全部推到江天一人身上,而把自己说成是金中正的保护人。金中正知道他们是在瞎扯谈,但并不戳穿他们,而是继续在领导班子里制造不和。他一有机会就暗示江天在世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是应该考虑继承人问题的时候了,从而把那些副职们的野心点燃了。他们知道金中正的路子广,便反过来巴结自己的下属,委婉地请求金中正在上面为他们美言几句。
江天是在住进医院的第六十一天零晨四时病逝的,追悼会在他去世后的第三天举行。因为上面还没来得及指派一名副职主持工作,副局长们便不顾局长家属的反对,一致建议由金中正来主持江天的葬礼。
金中正很慷慨地答应了这份美差。
江天的葬礼异常隆重,金中正在几百人面前亲自致悼词,把江天描绘成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好领导、好党员、人民的好儿子!
葬礼结束后,局总支召开扩大会,宣布撤消对金中正的处分,一次性补发全部工资和福利奖金,并提升他为监督科科长。
戴英华在北京东躲西藏时,金中正的命运正如日中天。
戴英华在北京流亡了四个月,身上的钱已敲响了最后的警钟。他不知从哪里听到金中正发迹的消息,就象一个溺水的人一样,连水面上的一条大蛇也要抓住。他不是不知道金中正对他恨入骨髓,巴不得看着他倒大霉;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他眼下急需要钱,在北京又没有别的熟人,除了金中正他不知道还能去找谁。戴英华是那种得志张狂失意下贱的人,以为别人也象他一样,在自己的仇人和对手面前,只要用肉麻的语言奉承对方,继之把自己臭骂一顿,就会使对方忘掉所有的不快。正是基于这样的思想,穷途末路的戴英华乞讨到自己的仇人门上来了。
金中正热情地欢迎戴英华的到来,把“最难忘同学情”强调了十多个来回,彻底打消了戴英华心中残存的一点疑虑和后怕。太阳下山的时候,金中正去里屋给常去的那家酒店挂了一刻种的电话,安排香饵吊金鳌,然后和金中正一道去那家酒店共进晚餐,一口气喝光了两瓶法国“人头马”。上茶点的时候,金中正借口上厕所,从侧门溜之大吉,把戴英华一人留下来结帐。戴英华自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经理又拒绝相信他的话,就指挥保安把他抓出去痛打一顿,若不是碰巧让熊剑军撞见了,戴英华就是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
九
戴英华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花了三千元医药费,自然是熊剑军结的帐。出院那天,熊剑军除了给戴英华两千元零花钱外,还另送给他一个装有一千元的红包。
“这是王雅平的,她托我带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实实在在地过日了。”
“雅平也在北京?她住在哪?求你告诉我!”
“她不会见你的,我已经答应过她不让你知道她的去向,请你不要强人所难。”
“她不见我?这怎么可能?我俩毕竟夫妻一场嘛。我现在沦落街头,她连见一面都不肯,她干吗这么绝情!”
“你不要怪她,还是问问你自己吧,你当初是怎样对待她的?”
“你问得好,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伤害了她,我不是人!”
戴英华漫漫地转过身子,在熊剑军的目送下渐渐远去。熊剑军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丧家狗的身影,怎么挥也挥不去。
戴英华在走出五十米时,突然掉转身子跑了回来。
“你和雅平住在一起吧?你们结婚了没有?”
“请你不要侮辱她,雅平这种人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你还是快走吧。”
熊剑军掉转身子,大踏步地迎着朝阳走去。
戴英华揣着三千元人民币,继续和职业杀手在首都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在戴英华住院期间,金中正很快就查明了他的去向,并因此知道他们班上的尖子加才子熊剑军也在北京,就在医院附近来个守株待兔,二人见面的那股高兴劲就不用提了。
两人第一次会面的主题自然围绕戴英华转圈,金中正听从熊剑军的劝告,答应不再找戴英华的麻烦,因为“成功是最好的报复”那句话金中正很听得进去。
二人自此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二000年的圣诞节,熊剑军邀请王雅平去看一样东西。二人步行到“月光花园”,在一幢十八层大厦前住了步,然后乘电梯上到七楼,在一个盼盼防盗门前停了下来。
熊剑军掏出一串闪闪发光的新钥匙,从中挑出一把打开了那扇防盗门。
王雅平走进房门,在她的眼前展现出一套装璜得典雅素净的三室两厅住宅!
雅平在剑军的引导下参观了那套住宅,对住宅的艺术氛围赞叹不已。
参观完毕后,剑军掏出那串闪闪发光的钥匙,很郑重地向雅平伸出手去。
“这套房子是你的,请收下这串钥匙。”
王雅平惊愕地看着能熊剑军,没有伸出手去。
“这房子是你买的吗?你哪来那么多钱?”
“王雅平,这个世界我可以对任何人不说实话,但对你不能,坦率告诉你吧,这套房子是我买的,但用的是不义之财,整整一年我都在作骗人生意赚不义之财。”
“你为什么要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我无法继续看着你过现在这样的苦日子。”
“我已经习惯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可我习惯不了,我一想到你住在那个阴暗的斗室里心里就象刀割一样难受。王雅平,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优秀,但她们的日子都过得比你好,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熊剑军,你变了,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都在变,戴英华变了,金中正变了,熊剑军也跟着变,不变的只有你王雅平,但不变的代价是一世清贫,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你,熊剑军也不会变。也许等到下个世纪,中国要靠你这种不变的国民来扭转乾坤。”
“真诚地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你的房子我不能接受,这个礼品太重了。”
“这套房子本来是为你买的,为了得到它我不惜抛弃人生的准则,现在你轻飘飘地说出不要它,我也更不会要,那么这串钥匙只好丢到窗外去了。”
剑军作出要往窗外抛钥匙的姿势。
“且慢!我答应你暂时住在这套房子里,但有一个条件:这套房子的所有权是你的,你一结婚我就马上搬出去,如果你不答应就请抛钥匙吧。”
“我答应!”熊剑军苦笑了一声,他明白永远没有雅平说的那一天。
王雅平很认真地接过钥匙,泪水溢满了眼眶。晚霞从落地窗台射进一束纷红色的金钱,在她的脸上抹上了一层醉人的红晕。
(全文完)
-全文完-
▷ 进入熊飞骏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