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机会曾认识一位机车司机，也就是人常说的火车司机。他已经五十出头，是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司机，人很普通但天生的诚实和善良全写在脸上，从年轻开始已经在铁轨上飞奔三十年了。在铁轨上操纵一列火车可不像在马路上开汽车，遇到行人和危险时可以避让，而一列快速行驶着的钢铁巨龙，在紧急关头即使刹车，也常常是无即于事，该发生的早已经发生了。他给我讲述了一件他曾经历过的事。

那是个春天，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灿烂，他和同事正在线路上工作，他是正司机。透过司机室的玻璃，远处的信号看的特别清楚，前方的一切都尽在眼中。暸望是他们工作中时刻不能放松的。

机车在快速平稳的行驶，老远看到铁路边上一个黑点，黑点转眼变大了,是个行人，这是司空见惯的事，经常会有人在铁道边行走，除了巡道工这是不允许的，但也无法杜绝。列车的速度很快，他按常规鸣笛，提醒那个行人，己经可以看清行人是个穿一身红衣服，有两条辫子的女子。那女子回头看了一下，眨眼列车就会从她身边飞驶而过。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女子突然一步跨上了铁轨，他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一把拉下机车紧急制动伐，列车吱吱哐哐发出可怕的巨响，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又向前驶出了几百米才停下。他也不由得全身都绷紧，想帮助列车快停下来，那全是徒劳。车刚停他立即下车，向车后方跑去，怀着一线的希望。尽管他知道希望很小很小。他看到了被撞的红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人已经死了，不过尸体还祘完整，脸上完好无损，是个漂亮的女孩，大约才二十出头，头上有一枝结婚时才戴的红绒花还完好的播在头发上。他看着象是个农村的新娘子，女孩的眼晴还半张着，按工作要求必需从轨道上把人拉到路边。他叹息着看着那半睁的眼晴说，唉！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走这条路呢，真可惜。他替女孩合上眼晴。折了点树技盖在死者身上。同事早己通知了有关部门，列车又继续行驶飞驰在轨道上，阳光依旧灿烂，世界依然美好，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就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那个年轻的生命嗄然而止，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一亳的影响。只是他心里感到很沉重。为那个年轻的生命瞬间的消逝感到惋惜和自责，尽管他不承担任何责任。

退乘后做了相应的记录和汇报后，事情就祘过去了，但不知怎么，他总也忘不掉那双半睁的双眼，在行车中这样的情况下司机并无责任，但他还是心里很难放下，可惜那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寻思着那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象个新娘子的模样。每次经过出事的地方就会想起那个红衣的女孩。退乘一下机头，就看见女孩站在机车前。他并不害怕，也不迷信，只是他心里放不下。他和同事聊起此事，大家说买点纸钱送送那女孩吧，一定是个冤死的。

于是一天夜里，退乖后他在车前为女孩烧纸钱，看着那跳跃的火光，飞起的黑纸灰，他像看到了红衣女孩哀怨的眼睛，他说，姑娘，别怪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不是故意的。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恨，多少怨，今天让我送你上路吧。好好走吧，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能过的顺心些。他不相信什么神鬼，那只是他心里的一种解脱。但他还是忘不掉那个女孩，在经过离出事地最近的车站时，他几次向站上人打听，别人都说不知道，他很想知道那女孩是谁，她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他说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听过他的讲述，我也深为女孩的不幸惋惜，同时也被他感动。感动于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生命的怜惜，和内疚。尽管他不用负一点责任，但他就是不能轻易的放下。他的讲述平静却充满了慈悲。

我想起上学实习时的另一位司机。因为所学专业与机车直接相关，我曾在机车上跟司机实习过一个月。有一次列车正在线路正常行驶，带我的那位中年司机发现前方轨道中有个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司机为了保险起见，采取了紧急制动措施，等车停下才发现是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趴在道心玩耍。此时列车距离小孩只有不到二十米远。孩子的父母是铁路边的农民正忙于收麦，忘了看管小孩。我记得司机下到车下对着那对夫妻一阵咆哮，挥着的拳头几乎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疏忽险些酿成大祸。现在再想起来我非常理解那位司机的暴怒。他是为孩子的生命发怒。

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有时只需短短一瞬间生命就灰飞烟灭了。如果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谁都会不胜惋惜。叹也罢，悲也好，当一切都无法挽回时，我们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无力回天。什么是生死一线。生命不能重复，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让我们珍惜自己也珍惜他人的生命。

本文已被编辑[钟雨洛]于2006-4-18　16:42:5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