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依寒三十岁的时候,终于出嫁了。虽然嫁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煤矿工人,但也让她身边的人不再对她胡乱猜测,不再背后说她是个“心理有病”的女人。结婚那天,依寒的妈妈抺着眼泪拉着女婿林子的手千叮嘱万交待,要他好好照顾依寒,依寒的爸爸却不在家,他出去几天了,他是个赌鬼,一辈子最感冒的除了女人就是金钱。但他的外出,让依寒松了一口气。
结婚后的依寒很乖巧,很贤慧,一心一意的为林子做饭洗衣。这让从小吃着苦长大的林子很是感动,他发誓要让依寒幸福,于是,他加倍的疼惜依寒,每天下班回来都争着做家务,把依寒侍候得周周到到。
依寒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安静而温馨的过下去,可是二个月后,正在上班的依寒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看到林子面目全非的惨样时,她软软的倒了下去。醒来后领导说林子下井检查时,煤矿塌了,当场就死了二十多个人。说林子是好站长,从他参加工作之日起,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林子走了,留给依寒三十万的抚恤金,林子是孤儿,也没来得及生儿子,所以这笔钱只有一个继承人,那就是依寒。
在家休息了一个月,依寒上班了,每天坐在洁净的办公室里对着太阳陷入沉思。回家就对着林子的相片发呆,日子就这么晃然就过了半年。其中好多人来给依寒做介绍,依寒都推了,说不想找,想一个人静静的过。
这天,张经理走进来,点明叫依寒跟他去应酬。依寒去了,张经理向客人介绍,这是我们银行的行花依寒,客人伸出手跟依寒握手,发觉她的手冰冷,客人自我介绍:“我叫李竹,打算做点小生意,在你们银行贷点款,希望高抬贵手。”依寒笑笑,没吭声。
酒桌上,依寒和他们先喝白酒,再来啤酒,然后还加了红酒。喝酒最怕喝杂了,但依寒不怕,这不,几个男人都说话大舌头了,依寒还若无其事的端着酒杯轮流敬他们的酒。结果,除了依寒和司机,他们都当场趴下了。
司机送依寒回家,刚关上门,依寒就倒在地上,胃里天翻地覆地沸腾,她的泪沿着脸流到嘴里,好咸好涩,墙上是未来得及取下来的结婚照,相框中的林子在看着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依寒痛哭起来,就在冰冷的地板上,肆无忌惮,恣意疯狂。
第二天,依寒象平时一样化着淡淡的妆去上班,电话响了,是李竹,他说他佩服依寒的豪爽和酒量,晚上请依寒去喝咖啡。不等依寒拒绝,他就把电话挂了,放下电话,依寒发现,张经理在注视着自己,她笑笑,走开了。
晚上,依寒刚洗过澡,手机响了,李竹说,他正在门口。依寒打开门,发觉李竹开的车是黑色的别克,依寒喜欢这车,那沉稳的线条,凝重的颜色。上了车,李竹也没问依寒去哪,径直朝“皇朝”咖啡岛驶去。
“皇朝”咖啡岛位于河中间突起的一个小岛上,四周是明亮的水,而所谓的咖啡岛是一艘船形的木制建筑。船中间是狭长的过道,二边是一间间用木板隔成的阁楼,放着精致的咖啡豆和锅。在这里,你可以喝现成的咖啡,也可以自己慢慢熬咖啡豆。阁楼外是月亮的莹光,水里是它的倒影,甚至可以听到鱼儿在水里吐泡的声音。
李竹选择的是自己动手,他慢慢的有耐心的把咖啡豆倒入精致的咖啡器具里,依寒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煮咖啡,而是一门美妙的艺术。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上面有嫦娥吗?有吴刚吗?还有玉兔吗?正当她撑着腮帮出神的时候,李竹把咖啡端到她面前的木桌上,顿时空气中溢满了咖啡的香浓味。
李竹说,他从小喜欢自己动手,哪怕家里穷得只剩下红薯,他也能用火把它慢慢的烤到金黄,而不是象其他农村人一样扔到灶里烤得黑乎乎的。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旧,他也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缝补得没有一个破洞。这就是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认认真真去做,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良心。
李竹还说,自己家穷,没钱上学,因此,一位镇上的人家资助他上了高中,条件是当他家的上门女婿。为了能上学,他答应了,高中毕业后,他真的娶了那个一天学也不愿上的女孩子。妻子不仅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做事,她只喜欢买漂亮的衣服,到处去串门,现在就是天天打麻将,孩子从小就由老人带着,好在老人对他视为已出,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他跟人家学过做木工,放过排,烧过炭,开过车,承包过果园……无论他做什么,妻子都不会过问一句,多少年了,他摸爬滚打,慢慢的形成了自己的生意和规模。
依寒安静的听着,听李竹默默的诉说。过了好久,李竹才收回话题,不好意思的为依寒倒咖啡,说也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太累了,想找个人诉诉心里的苦,让你笑话了。依寒摇摇头,笑笑,说,你煮的咖啡很好闻很好喝,比用杯子冲的味道好多了。李竹一听,高兴的说好啊,即然你也喜欢喝咖啡,我以后就经常煮给你喝好啦,反正我平时也经常一个人煮的,现在还有个伴呢。
第二天,依寒去上班,张经理问:“以后那个李竹找你少跟他搅和在一起。”依寒奇怪的问怎么了,张经理却不做声了。
以后,李竹经常约依寒去“皇都”喝咖啡,每次都是他慢慢的煮,依寒静静的品,然后就是李竹轻轻的说着话。时间久了,依寒也习惯了和李竹一起喝咖啡的气氛。
这天,当咖啡煮好时,端在依寒面前的除了杯子,还有一个实木的小盒子。“送给你,”李竹漫不经心的说。
依寒好奇的打开木盒,是只绿油油的玉手镯,依寒不识货,问:“这要多少钱啊?”“要不了多少钱啊,当是你陪我聊天的礼物。”李竹笑笑说。
“呵呵,当听众也有礼物的啦,只知道在主[xi]台说话的人才有红包呢,”依寒感到好笑。
“收下吧,只是个小东西得了,你不收的话以后找你聊天觉得欠你的啊,”李竹怕依寒不收,连忙解释:“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只是工艺品,真的不值钱。”
“好吧,我就收下了,如果贵的话我可得还你钱哦。”依寒把手镯戴在手腕上,只觉得凉丝丝的,象是从心底到骨头慢慢的渗透全身,让炎热的天气瞬间变得不再那么烦燥。她想,这个手镯不止只是个工艺品吧,哪天去问问行家,看值多少钱。
第二天,一上班,领座的王薇就张大了嘴:“哇,小姐,你这手镯在哪买的?”依寒淡淡的说:“朋友送的。”
“送的,男朋友吧,”王薇色色的笑。
“普通朋友啦,说是他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工艺品,不值钱的。”依寒解释着。
“才怪,这手镯不值一万也值五千,我反正在哪本书上看过它的。”王薇伸出手来对天发誓。
“做什么呢,上班还是闹市?”正在这时,张经理进来了,板着脸说。王薇一吐舌头,赶快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依寒也低下头做事,很快就忘了玉手镯的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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