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墙壁，这恐怕是我家独有的一道风景。“咚咚！咚咚！”“嗵嗵……”每天的清晨，墙的两边总能听到或急或缓，或高或低的敲墙声。　

我现在住的是三弟家的空房，两室一厅，两室并排分布，中间只隔一堵墙，儿住靠北一间；靠南一间则是妻和我的卧室。我在乡下有自己的住房，暂住城里三弟的房子，全为了儿子读书方便。　

儿子虽然读高中了，但年龄小，贪睡，早晨不知道按时起床。买的闹钟对他作用很有限，一则现在市场上的闹钟质量太低劣，一只看上去挺漂亮的钟，用不上几天就出毛病，不是走时不准就是闹铃不响或乱响；二则儿子有时可能过于疲倦，明明听到闹铃响了，他却不理不睬，只管蒙头大睡，实在吵得受不了，他便摁停闹铃，一翻身酣睡如故，有时竟因此迟到。没办法，只好在我的手机上设定闹醒时间，由我或妻起床叫他。周一到周五，每天起床叫他并不觉得麻烦。因为他起床的时候，我们也要去乡下的学校上班了。但到了周六，尤其是冬天的周六，他要上学，我们不必上班，原可以多睡一会。这时要特意起床叫他，必须披衣起床，开门、敲门、重新缩进被窝，十分费事。　

不知从哪天起，妻灵光乍现，顺手抓起床头一本厚书，轻轻叩了几下墙壁。紧跟着，又有几声敲墙的声音响起，那是儿子的回应！亏他母子毫无约定，竟能这般默契！从此，喊儿子起床，变成了敲墙，不必再起床折腾了。　

春秋季节，窗外刚刚泛起一丝曙光，小鸟也才开始啁啾，儿子便在“咚，咚”的敲墙声中起床；浓冬时节，清晨的天空星星还没隐去，儿子也不得不在“嗵嗵”的敲墙声中离开温暖的被窝。　

我将敲墙戏谑为《新地道战》，儿子说这就是地道战，信息传递的方法与《地道战》中一样，只是要完成的任务不同。既然是地道战，敲墙声音的长短多少，轻重缓急，当然也就有了丰富的含义。　

我们敲的声音一般平缓有节奏，儿子的敲墙声则要丰富的多。　

嗒，嗒，嗒。这表明他还未睡醒，勉强以指头敲墙回应　。如果我们不再次敲墙提醒，他很可能会重新睡着。　

咚……咚。这说明他已经醒来，正靠在床上看书，背单词，注意力投入到书中去了，这是我们最愿意听的。（事实上这种情形很少有）。　

嗵，嗵，嗵……沉重而急促，这是儿子在抗议：我已经听到了，我已经起床了，烦不烦，你们！　

也有听不出情绪色彩的时候。通常他上网、打电子游戏露了陷，或考试成绩不理想，被我们念了紧箍咒，敲墙便完全照着我们的轻重和节奏，老老实实，一板一眼，没有丝毫个性，很难体味其中的情绪化色彩。不过这样的情形绝难长时间维持，三五天后，他又会依然故我。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本是一件无可奈何的苦差使，我们竟把它当成了一种游戏——将叫儿子起床变成敲墙游戏，在敲墙的过程中享受着别人体味不到的快乐和欢谑。　

世事就是如此，很平常、很不经意甚至还有点不太乐意的事，当你驻足审视一番，静心回顾一下，其中竟有许多的乐趣。凡事都能持着这样的心态，生活就轻松而快乐。　

敲墙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敲门砖”、“破壁”等典故。　

超前几年，人们把孩子考上大学喻为有了敲门砖，意为有了真本事，可以打拼出自己的天地了。文雅点讲，就是身怀利器，何所畏惧！现在时兴的说法是“一开始就要领先”或“不能落后在起跑线上”，也有人说“起点高，后劲才足”。总之，是希望孩子考一所好一点的大学，多学一点立身济世的本领。我们不敢把敲墙当作为儿子敲进身之“门”，只希望孩子记住这段敲墙的日子，记住无数个春秋季节小鸟啁啾的拂晓，记住无数个星星闪烁的冬天的清晨，记住那声声平缓有节奏的敲墙声。因为那里面有亲情，有责任，有期盼，有他自己跋涉的脚印，有他挥洒的汗水，有他成长的酸甜苦涩。　

“面壁十年图破壁”的诗句妇孺皆知，由此引发联想，我们今天的敲壁竟是为了明天的破壁，是破壁的前奏。　

2005年元月9日下午　

补记：2005年高考结束，儿子考了588分，高出重点线47分，被国内一所著名的大学录取，收获可谓大矣！敲墙之乐，乐在过程，更乐在收获！　

2005年8月5日晨

本文已被编辑[萧月月]于2006-4-16　21:22:56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