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读过安妮的书的人比读过张爱玲的多,毕竟安妮生活在与我们平行的岁月里,而张爱玲,只是一张张泛黄的旧照片,年代久远但却珍贵。
两个不同时代的女子,文字却是一样华丽而悲伤,一个在感情世界里冷眼观望,一个在执着追逐却始终找不到彼岸。一个像摄影师一样进行冷酷的拍摄和展示,一个在宿命的掌心里追逐,在各种各样的伤痛中发现痛苦,没有声音。
张爱玲是一个冷静的叙述者,精致地编造每个女子的悲欢离合。她像宿命一样把薇龙,振保,流苏,曼祯等等不动声色的握在手里,自己却置身事外。在每一次讲述爱情,误会或者死亡时都是安静而不动声色的。
《传奇》时代的张爱玲,成就在陷落的上海,她是那个沉闷时代的惊艳。如果说她的小说是一个传奇,那时的她也同样是一个传奇。也许就像大上海的霓虹一样家喻户晓,却比前者更加招摇。张爱玲从来不在自己的小说里叙述自己,她喜欢出彩,喜欢华丽的服饰,甚至像一个孩子一样有古怪固执又桀骜的脾气,还有那场妇孺皆知的恋情,那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到连载《十八春》的时候,她已经由绚烂归于平淡,像烟花开过以后留给人们的目眩神迷。那时的她,依然是把自己藏在文字后面的,自己的感情,终究未曾投入到小说中去。她编织了无数破碎的故事,但是,都是别人的——包括那些绝妙的通感和比喻,始终都是写别人的,惟独不是自己。
而安妮,喜欢将她的往事写进故事的结局。那些故事的主角始终是一个叫安的女子,林只是模糊不清的背景。她习惯在感情世界行走和追逐。袒露出自己的伤口让人感觉疼痛。
穿过小说中颓靡华丽的物质,我喜欢那些平静的叙述超过突兀的情节,我喜欢她的故事超过幻想。我能从很多的故事中获知她的过去,她的灵魂。
她始终漂泊在路上,害怕着寂寞,感觉着无法逃脱的宿命却又无比天真的期待爱情。她笔下不让爱人背负罪责的暖暖;满身是伤的蓝,安生;执着的未央;对爱情狂热的几乎毁灭的南生,无一不是她自己。尽管很多是幻想,还有很多是往事,对我来说,足矣。至少她是个勇敢的女子,敢把梦想和面对现实的忧伤嵌入文字。
不同时代,两个女子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张爱玲在那个低调的大上海,散尽了无法掩饰的华丽光耀。苏炜曾说过,张爱玲,是现代中国一个世纪的喧嚣华丽风流云散的寓言。她以犀利的眼神洞察着那个时代的世态炎凉,以高傲的姿态行走在世人面前。而安妮,在网络泛滥的时代,注定过的是跟张爱玲完全不同的生活,写的是完全不同的文字。文字以外的安妮是低调的,她的低调像苔藓一样蔓延开来,在阴暗或者潮湿的角落里获得了共鸣。即使她的名字在这个时代的蔓延遭到不少的抵触,但是真正读懂了她的人,在寂寞的文字里,习惯用同样的姿势与她相互安慰。
张爱玲说过,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将成为过去。就如她的文字,她的人生,一点一点埋葬在了世纪末的华丽里。不过,至少我们是幸运的,在这个传奇女子以平静的方式离开后,还有另一个女子与我们站在同一时间层面上,把那些绝世的忧伤,和倾城的落寞,安静地倾诉在荒凉的文字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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