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读者”一篇短文,让我感动唏嘘。一个布依族的少年在学校每周收到一封信。每次叫到他的名字来领信,都是喜滋滋的。有一次不小心信从信封中掉了出来,竟只是一片树叶。在大家惊异的注视下,少年讲到了家事。
他从小没了父亲,母亲是一个瞎子,他家就他一个孩子。读书在外他想母亲,母亲也想她,他给母亲准备了上百个写好了地址的信封,如果母亲平安就给寄一片桉树叶,收到信后,他再寄两片桉树叶回去,合在一起母亲就能吹出清脆的声音。母亲就知道少年也平安了。
这就是书信的感人至深的的一面,只可惜它已渐渐远离人们。
通信设备已进入了电子信息时代,电话、电脑等等,方便快捷。一个电话连接两端,无论多么遥远,声音都亲切而又清晰,用直接的说话方式表达者言简意骇,听者也理解透彻。并能从语气中感知对方的情绪,也能对身体状况感知一二。
现在更方便的是,电脑视频为人们的沟通更提高了一个层次。不但能听还能看,虽不能触摸,却仿佛促膝而谈。而电子邮件更是快速到,哪怕你未写完按错键也让对方同一时间收到,快捷到让人冷漠。
它是时代的产物,也成了时代的宠儿,却让我怀念书信的珍贵。
写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电话极少,私人没有。能装上电话的办公室也是很有级别的人。要知道四个现代化的标准就有人戏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可见电话的稀罕。所以,写信就是普遍的方便的省钱的最佳交流工具。
离开家参加工作,第一件事是得学会写信。刚去每两天收到一封,也两天回复一封。接信的喜悦有多大,思家的痛苦就有多深。虽随着时间的推移,写信间隔越来越长,收到的信也随着我的适应安定,家人的放心,慢慢减少。但下班没事拿出来就着灯光看信也成了我很多时候的业余趣事。
后来收到哥哥一封信,对我打击很大。哥哥说信写得很好,看信如听我说话般亲切,意思表达得很到位,可字让人一看真是不堪入眼。这严重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当时一个人看着信,脸羞得红透了半边天。再看我的字,确实如鸡爪抓了几下留下的印迹。
很伤心,信也不写了,开始练字。将床边上一个放箱子的小角又放了一个小椅子,天天躲在角落里,伏案而作勤写苦练。那时也是文学青年又开始蓬勃的时期,如此神秘兮兮弄得宿舍里的人也小心翼翼,以为我在创作什么大篇。为了不打搅大作家的思路,一个个小偷似的在宿舍里悄无声息地做事走路。收到哥哥的信问我怎么啦,才知我一个月没与家人写信了。练了一月,也想让家人检验一下成果,所以,立马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回信,因自信字有了一点进步,所以,一扫先前的郁闷,心情一下阳光灿烂,写信便也又添加了很多华丽得让人肉麻的感情表达词。
过几天收到哥哥的信,道我信写得华而不实,字大有进步。唉,东边日出西边雨啊。
与同学通信老是开了口收到的,同学来信说起来很懊恼。我就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我知道你会再次折我的信,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请你加强自身修养加强道德观念,不要窥视他人隐私。下次再发生我将告之你领导,如果改了这封信请自己销毁。同学再来信喜悦溢于言表,说再也没人折她的信了,我沉默。
我工作的地方是一个有几千人的中型厂,一般地址不详的信很难收到。有人却从办公楼的门前的一堆不明信里看到我的一封已进纸篓三月的信。一个同学投石问路,上天办事很认真到一丝不苟,缘份未到就将那信凉了三月,再借助他人之手送来。
写信比说话好,一般羞于说出口的话信里就胆大了。一般难以表达的也信里可尽情加工。如此这般关系很容易暧昧起来,一暧昧读信更有种期待,写信也有创作冲动。但不面对面绝情事信里也容易干脆利索的处理,为免相对的难堪提供了舞台。
母亲对同学有异议,我正在同学与母亲间徘徊不定,同学一封信帮我了断了一切,他说我母亲封建家长制。言之有理,却忽视了一个真理,自己的母亲别人是不能评说的,尤其是对于我。所以,他很用心无辜地将我一纸推到了母亲的怀抱,母亲笑逐颜开,我家皆大欢喜。
后来认识一字写得比我还难看十倍的主,两人成死档。她有一麻烦事,在我的帮助下,最后让她尝尽了苦头和幸福。一个帅哥(那时不叫帅哥叫满哥)死命追她,那小妮子长得真是没得说,当然这就是正常现象了。可这只是剃头师傅的担子一头热啊,单相思。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的强行,立马修书一封送到帅哥手中。内容是:
我心早已有所属,只于属谁无可奉告,愿能将苦苦追求之精神,溶入事业中,到时爱情之花自会开放,
谁知信一到,帅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说朋友不但人美字美文也美,誓她不娶了。帅哥从此风雨无阻当起了护花使者,不怕拒绝,不怕打击,不怕冷淡,不怕虐待。功夫不负有心人,皇天不负真情汉,终是抱得美人归。后话是有次两人相争,朋友骂丈夫骗子,丈夫大叫冤枉还声声称我两为师傅,说我们才堪称是江湖上隐走多年的最大的高手。
后来调到家门口,家信不用写了,可一帮狐朋狗友还留在那里,信虽写法不同,还得继续。我这人随性也随意,加之懒惰,做事也是一时兴起热情高涨,一会就没有温度了。所以,半辈子人生就一事无成了,性格决定自己的命运,也决定友情的命运。
新单位工作要适应,新朋友也插足,老朋友的信慢慢又隔三差五了。有一个女孩很性情的那种,强制要我写信,因她很喜欢,说有一种听我说话的感觉,幽默而风趣,又生活化。这下让我痛苦不已,我这人本来做事不喜欢别人逼迫,也不喜欢受拘束。本来还能喷发的感情,因这种原因而发生了质的变化,信便控制不住在牵强中有露马脚的时候。朋友怀疑信是别人代笔,说没有我的风格,让我啼笑皆非。她便不回信了,我也就索然寡味地中止了这种勉强行为。只是有机会去故地重游时,别人拿出的都是吃的,她拿出的是那些尘封的信。让我泪水涟涟中无以言表,心中为自己的先前的轻率行为而懊恼和羞愧。
信的保留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它不仅仅是作为回忆的依据,有时能整理出很完整的文字出版,有的可作文史记载,有的也能作记事凭证,有时它更有一定的社会价值。到此时,就不是你个人的收藏,而是社会的财富了。
马克思曾经给燕妮的信,流传至今,是很多人学习和效仿的情书,它有着深远的社会意义和历史意义;还有许多烈士的信,它们为后人留下了很多激励人的精华;有许多文学巨匠的信,为世人留下了华丽篇章;更有很多普通的人,为世人留下了一段段感人至深的故事。
现在也还有人写信,也收到信,仍有感动,也有兴奋,却是冷冰冰的电子产物。总有一丝遗憾在心中不知所以,似乎总少了那种邮递员送来时的喜悦;也没有要急急折开时的情趣;更没有找一个无人地,静静地翻看的温馨;也没有收藏时的珍贵;也没有回忆时的甜蜜;更没有了处理时的痛惜;也没有等待时的期盼的翘首;更没有了一纸在握轻轻翻动的美妙。一切就在一键的点击中,打开,翻看,删除。
2006年4月13日星期三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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