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我开始怀念一个人。
我们都曾试过，点与点之间连一直线。线两端的点就可能相遇。
（一）
一月，洛津的梨树都被满百色的灿烂。随便坐一趟电车，漫城而行，你都可以览尽这个城市的风景。
我是在四月的坐上电车，环绕洛城无目的行走的。出门时，我想好去小ｂ家。上得车来，我就改变了主意。缓行的电车穿越一条条热闹的街市，我默视窗外掠过的瞬间风景。有序的街巷上来往着匆匆的人群。梨树寂寞地纵排街边。四月的洛津一切都散发着温情。
我的心死了，在接到你告别的电话时开始。我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痛苦过。曾经也想过，如果我死了，那么什么都解决了。但我仍然活着。我活着，只是为了能再见你。
已经三年了，撒年年里，我从没有怨过谁。你远去一定有因由。第一年里，我对自己说，你一定是去旅行了。很快就会回来。第二年开春，我对自己说，你一定是还有事没办完。第三年，也就是刚刚过去的一年里，我在想，你或者明天就会回来也说不定。
我们一起种的桂花已经飘香满院了。每当夕阳遍染庭院，寒鸦侵北，我都会徘徊院心，对沉沉暮色，百感交集。
（二）
九九年的春天，姐姐告诉我，阿萍姐姐你要嫁人了。我当时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我问姐姐，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姐姐嬉笑着说，小孩子的不懂事，阿萍姐姐嫁了人，你怎么还能再天天去见她。姐姐说完，拍我的头。
不能再见您了，你不再属于我一个人所有了。我开始哭闹起来。我叫母亲不要让你嫁人，我说我要天天看着你。母亲听了，笑骂着，阿萍姐姐嫁人，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要阿萍姐姐人老珠黄嫁不出吗？
我分辩不是这样，我瞪泪眼说，等我长大了，我会娶阿萍姐姐，这样她就不会嫁不出去了。反正她不能嫁给别人。说完，我哭的越厉害。
母亲无法，那你去求阿萍姐姐，叫她不要嫁人，我可不敢去，羞死人了。母亲笑着刮了刮脸转身走了。
于是，我哭着跑去见你，你住在城西，从我家到你家要穿越整个城市。我把你送给我的礼物都带上了。去的路上，我坐在车内，望着窗外满城的梨花，不停地告诉自己，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要你的礼物，以后都不再理你。
你开门的时候楞住了。你问我为什么哭，为什么把你送给我的了礼物都带在身上。我责问你，是不是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你要嫁给别人了。你听了怔了怔，然后笑这摸了摸的头，说，不会的，姐姐嫁人了，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到姐姐家玩的啊。
我撅着嘴，抓住你的手，红着脸说，我不许姐姐嫁人，我不许姐姐与别人在一样。
你咯咯地笑起来，点着我的额头说，姐姐不嫁人，老了，就没人要喽。说完，你刮了刮我的脸蛋。我甩开你的手，哭嚷着，我不许你嫁人，等我长大了，我娶姐姐。
你握住我拍打你的手，说，姐姐不嫁人就是了。好吗，不要哭了。要知道，男人哭是很难看的。
你还是嫁人了。在我十岁，你二十那年。
（三）
我曾想，如果当初不与你邂逅，我现在或许活得很快乐。每天早晨起来，不会有想你的烦恼，不会恨相逢切不能相聚老天的不公。而现在，你已离开这个城市三年，三年里，你音讯全无。我猜想，你或随夫浪迹天涯，或携子漫游名园。这个时间有多大就有多大。同一座城市里生活的两个人，可能一生都未曾谋面，也可能是低首不见抬头见。
与你相遇是在我六岁那年春天。姐姐邀朋友去城北梨园玩耍，我也去了。洛津的梨花远近闻名，梨园是洛津梨树的天堂。春天，梨园一片喧闹，百虫齐鸣。
你踏着白雪从梨林深处，摇着诗的节拍，体轻态盈地向我走来。一树树的梨花在你的笑颜里黯然失色。我茫然的站在雪里。世界的心跳响在我的耳边，我静静地聆听着。雪纷扬着浪漫的情节，鸟儿啾唱着动人的节拍。
你一定是我百分之百的女孩。
后来，我就粘上了你。你总是喜欢和我玩耍，和我一起在天台把黄昏坐成黑夜。把黑夜睡成天明。
我渐渐长大，你好快就要嫁人。
（四）
南方的四月，空气里总是溢满江南情节。淡淡的忧，淡淡的愁，潮湿里湿的衣，湿的情。温柔的春风吹不醒人们的沉醉。
我每天都在连线，于两点之间。我想，如果，我能把两点连起来，我们或许还能有另一次相遇。我将可以挽你的手，抚你的臂。
可是，我总是失败。
也许，我早就忘记，忘记连线的方法。也许，我即使连线了，而你也不一定会回来了。诸多都是枉然。
我现在坐在电车里，车拉着我的肉体窜行于两点之间。很少有人像我这样，从起点到终点都是望着窗外掠过的一树树梨花。梨花是不会变，它最多也只是倦世而谢。树也是不会变的，城市在它的眼里变为一圈的沧桑。我，也是不会变的，要不我怎么还在原地。
在经过老人院的时候，我突然想为里面的老人做点什么，改变一下自己坐车的习惯。于是，我下了车。老人院里都是苍老。我跟看院人打了招呼，拿了条帚扫了遍院子。末了，我跟看院人说，我该回去了。
出来时，突然发现门口散落一地的梨花，我突然想，如果，花开不谢该多好。抬起头，见树顶有花正在绽放，有声音绕耳。
2005/4/5于汕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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