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喜爱戴翁那首著名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的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婉转流畅的旋律,低回杳渺的氛围,也唤起我对童年的追忆,重拾那份童真,只缘于那把让人怀旧的黑油纸伞。儿时,每逢潇潇霏雨,在雨雾蒙蒙中往返深深小巷,在湿漉漉的泥径上小脚踮踮,独自撑着的一把黑油纸伞,晶莹的雨珠儿顺着伞椽坠下,崩溅着雨珠落玉盘般脆响。顽皮的心在享受此刻雨的乐趣,是何等的惬意,何等的自得啊!
久而久之五颜六色的油纸伞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一种修饰,一种唯美。生在瑶寨,长在瑶寨,对黑油纸伞是情有独钟的,瑶山族人一向以黑为美,衣裳装饰也以黑为主,伞也自然也是黑色的了。瑶族是以杂散居的生活方式,、却以汉族为中心的大杂居覆盖,时代的发展促使瑶汉之间经济、文化,宗教交流也日益加深,同化观念也在慢慢侵袭这独有的民风民俗,服饰,语言,生活习惯…也逐被汉化,对于渐渐尚失的民俗文化无疑不是一份揪心的痛啊!将来会是怎样?是否还延续没有故乡的灵魂?实在不得而知。但那把梦岸如诗的油纸伞,永远印记在一个少年对她际遇不忘的心季中,也从此载着一个至今都迷恋着她的人的回忆与冀望。
油纸伞,它始于何时?又为哪一个独具慧心的匠人所造?也许人都会好奇想知道,但历史印迹的磨灭让我们难以考证了。但我想,油纸伞的出现时,不可能是这样五彩缤纷,多姿多样。由此看来与古时伞宗最为接近的应该就属这纯手工艺的黑油纸伞,以衫木为伞托,以竹片为伞骨,以桐油黑纸为伞椽,简单而朴美。除了作为雨具,还为婚庆、典礼、舞蹈、祭祀等礼仪之用。自然不同的场合下伞的装饰也有独特的讲究。江南多雨,春耕秋收,遮雨防暑,油纸伞是必不可少的。如做婚庆、典礼、舞蹈、祭祀礼仪之物时,黑油纸伞会装饰得庄重与华丽,有羽毛,有坠花,有银片、有铜铃。瑶族祖先是盘古,每逢农历十月十六日就是祭祀祖先盘古的节日,称成为“盘王节”,此时是欣赏黑油纸伞的最好时期。油纸伞,属于江南。文人都爱舞弄情感,妙笔生花,一把油纸伞,他们都会赋予活生生的灵魂,让人去感受、去沉思、去遐想。如今,瑶寨基本没人会再去用黑油纸伞,除了节日与演出用的,残旧的、发黄的只有在阁楼里才能找到这伴着一代人苍凉忧郁的身影。走进文学诗篇,走进渊源历史,走进苍桑岁月,才深知这一帧风景已悄悄离我们远去……
记得《雨巷寻花之油纸伞》中讲述:“在《白蛇传》中,白娘子与许官人的一见钟情,只缘于西子湖畔遇雨时的那一出“借伞”。许官人借给白蛇娘子的一定是一把美丽的油纸伞吧,只有那一把美丽的油纸伞,才能载得起那么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传说,穿过岁月的风雨沧桑,世代流传在民间。少年时读张爱玲的小说《十八春》,记忆最深的是世钧与曼桢去郊外照相遇雨时买伞那一段。记得那时曼桢在小店里买下的,就是一把纯蓝色的油纸伞。顾曼桢是张爱玲小说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人物,卑微、自尊,浑身散逸着三、四十年代知识女性苍凉的身世感和卓尔不群的才华。在与世钧倾心相爱的那些日子里,那一把纯蓝色的油纸伞,就像她心中的爱情,纯净、清亮得没有一丝儿杂质;在与世钧失散的那些日子里,身毁而心不毁的曼桢,孑身飘零在大上海的繁华与喧嚣里,心际的感受,一定如伞面上的雨声般凄冷、苍凉……”
美得让人回味而又与油纸伞有关的动人爱情故事,也许在这文化底蕴不深的少数民族而言,是很难有这种心境去理解、去体会的。虽然如此,这并不意味他们就没有了审美,他们也会用淳朴的、憨厚的、简单的心去谱写这最美妙、最迷人、最动听的人生篇章,享受生活赋予的一切。现在无论本民族文化,或外来文化都是相互碰撞着的,这也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怎样才能保留民族文化,弘扬民族文化,精华民族文化?这才是最值得人们关注的。但现实总归是现实,油纸伞终究被式样繁多的自动伞、折叠伞所取代。无奈,凭一人之力是难挽狂澜的啊!
最后,人们为返朴、为艺术、为名利去寻找一个人影毫无心境地撑着花俏油纸伞站在被遗弃千年废墟中摆设,幻想能替代历史的真实,那才是最可悲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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