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

你扭断铁轨登上天梯的时候

我正在异地的小镇阻挡泛滥的雨水

我的眼睛被春天的花儿灼伤

我给你砌没有墓碑的坟茔

当我痛苦地看见你的肉身

随着你的灵魂云烟一样消散

我不能说你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

就是凄凉的坟上

也不惜人间的诽谤

使温柔的灵魂终宵彷徨

把坟上的花儿灼伤

我在你的坟前放弃你的智慧

我种植饱满的麦粒

麦苗返青的时候

我依然不能停止仰望长空



就在野草与长空之间

我把诗歌的一生交给你

随便

将自己长长的生命交给你

对于你

我没有什么可以斟酌

也没有什么可以盘算

我

只求诗歌挥动翅膀

抵达天堂的某个角落

捎去人间的春暖花开



在千层万层海浪之上

在千层万层云朵之间

若你回眸

我便会离开痛苦质问的中心

太阳依然温暖、美丽

谁还会说我两手空空？



2、精神家园



在那个夏天的午后

在新雨的麦前

如果

如果你没有回头

回头看最后一眼关于苦难的诗歌

我也不会放弃关于诗歌的智慧与沉思



我必须重新建立自己的精神家园

我不能长久保持一种疼痛的沉默

关于黑土地与金的麦芒的真相

我让我的右手

放在你温暖尚存的诗歌上

让我丰富的泪水

浇灌干渴的麦床



麦苗真的开始返青

我与它们

平静观望人类

如果雨水与阳光

不能带来麦粒

我只能在风中

接受石头缄默和幽暗的滚动



风还会吹着炊烟

我精神的家园

诗意的石头砌成高高的墙

麦苗就在我身边静静呐喊

雨水双手劳动

阳光慰籍诗歌的心灵

我就在你的坟前

写满绿色的诗行



3、讯问：你无力偿还



雪花来了

你在青青的麦地上跑着

雪和太阳的光芒

覆盖绿色的眼睛



死去的诗人

你已无力归还我的虔诚

我与诗歌的斗争将一直持续

一些沸腾的热血和金属的光芒

都可以在雪域下面行走

在太阳下面劳动

惟有诗歌

无法偿还一种愿望和

善良



愿望和善良从爬行开始

融雪的时候

开始向飞翔过渡

我以无力偿还：

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

在你头顶燃烧麦地的寂寞

眼睁睁地看那些野兽

跟在我的身后

践踏着嫩绿的麦苗

无奈地

任无穷的尘埃

在你的坟前一直流动



4、明天你会醒在我的诗歌里



尽管你够小心翼翼地

将十个手指头十个脚指头

完好地降临这个世间

但是

你明天醒来

会在哪双鞋子里

用十个手指头

寻找你十个脚指头



你降生的时候

我还在阴间的花园游乐

你死去的时候

我正花前月下写朦胧的爱情诗歌

当我步入中年的时候

我才给予你眼泪几滴



生育和死亡如昼夜更替

都在相互争取闪耀的光芒

而我看见这些的时候

你已经哑默燃了所有的诗行



我知道你不喜爱自己

但为了黄皮肤的诗歌

你还是打开了你自己的那个包袱



你黄昏坐在月亮上

我黄昏坐在地球上

你以前睡在黑暗的地壳里

现在我让你睡在有月光的桂树上

我的眼泪就是你的边疆

你的睡眠就是的欢喜

在你成神之前

我是一朵知冷知热的白花



有麦苗的村庄在夜晚闪亮着升高

你的灵魂一直在下降

我不能放弃幸福

诗歌以痛苦为生

埋葬你半截忧伤

剩下的半截

留给我做夜晚燃烧的火苗



沉睡的麦苗

在尘埃中警醒预备

等待一声阳光的召唤

我盯住来往的人们

生硬的黄土

人声开始鼎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