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爱已失控(七)蒜叶

发表于-2006年04月12日 晚上9:20评论-0条

已忘了如何才能睡去,夜晚我是黑暗的精灵,在无边的黑夜中游戈,白天我如行尸走肉,黑着眼圈,睁着没有焦点的眼睛。夜在不断地延长,如祖母手中捻的麻绳,在指缝中无限地延长,我总盯着黑暗中飘荡的花絮,却总是抓不住它,闭上眼睛,胸膛被一点点地抽空,又注满了恐惧,恐惧在不断地扩大,如气球,把我悬在半空,恐惧在急剧地膨胀,身体瞬间就要暴裂。

我仓皇地奔跑,想逃离这无边的恐惧,脚被绊到了,一下子魇住了,我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稚嫩而又清纯,她正低着头在学校的教导室中,“莫语同学,你能解释一下你的早恋行为吗?”班主任说。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虽然不是时候。”她低低地说。

“不,是她勾引我的。”旁边的林颖指着她大声地说。

她蓦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张伪装的激愤的脸,怔住了,泪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那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中如晨露般的爱情,瞬间被打翻在地,变成了一只绿头苍蝇“嗡嗡嗡”在身边飞起。

“不是的,你说呀,你说呀。”母亲在一旁摇着她的手,她无语,只是淌着泪。

“这样吧,莫语同学,鉴于你一向学习成绩不错,又是高三,这件事就有不作处罚了,家长就带回去好好开导开导吧。”班主任说。

我“啊”地大叫着狂跑,又撞到了十七岁的莫语,她正坐在心理科医生的面前,空落落的眼眶里盛着两个空洞没物的眼珠,她的母亲在一旁絮絮地说她的症状:“老是说怕,也不知是怕些什么,整夜睡不着,已有一个星期,书读不进脑,医生,你帮帮她吧,她现在高三了,就要高考了。“

“能说说是什么事引起的吗?”医生问。

于是母亲又在一旁重复着那只绿头苍蝇的故事,莫语觉得一阵阵恶心涌上心头。

我拨腿就跑,撞到的都是十七岁的莫语,茫然的莫语,失落的莫语,彷徨的莫语,内心充满恐惧的莫语,天哪,我宁愿意死。

我猛地醒悟,蛰伏在身体深处的焦虑症又复苏了,它正张牙舞爪地撕咬着我的心。

如果死了,谭宇光会不会怀念我,会不会在我墓前说爱我,然而就算是,我也看不到了,坐在十八楼的飘窗上,看着发白的地面,如果纵身跳下去,就马上可以解脱了,然而我没有勇气,心中那个懦弱的莫语正在长大。

恐惧在心中急剧地长大,恐惧黑夜,恐惧人声,恐惧一切正常的生活,我的心一点点地撕裂,撕成两个人,一个还是莫语,理智的莫语,一个是狂语,发了狂失了控的狂语,她正发了狂地扼住了莫语的脖子,想在瞬间把她消灭,莫语拼了命挣扎着反抗着,她们分分秒秒地在吵架,撕杀,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我的头就要裂开,痛苦象大蟒蛇般一点点撕咬着我的心,我宁愿死。

夜色中照见我跪于床上,弓着身子,一字一泪地忏悔,那些一时的迷乱,那些痛彻心扉,那些挣扎无法自救。辉的脸一点点地扭曲,半响无语,夜静得惊人,我往前一扑,扑向臆想中的依靠,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兄长,泪如水帘般挂在脸上,眼前一片模糊,啜泣中,竟迷糊了。

醒来,辉在我身边撩开我的长发,粥的香味已弥漫开来,“我给你煮了粥。”辉说,我不敢看他,“竟然上不了班就看看医生吧。”

我开始奔波于各大医院的心理科,坐在冰冷的木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敞开我血淋淋的伤口:“二十七岁,已婚,十年前有过焦虑症,现因情感变异而复发。“我机械而又麻木地重复着这些烂熟心中的话,然后拿回一盒盒的安定片、谷维素,真不知道现在医学界怎么这样停滞不前,十年前我吃这些药,十年后又是这些药,而这些药只能起到缓和一下紧张的神经与帮助入眠而已。

看见白云心理医院这几个字时,心突然如白云般轻盈,走进医院大堂,竟没有其它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没有打着绷带流着血的病人也听不到痛苦的叫喊声,找到神经官能科的门前,填完了病历,护士小姐对我说:“可以进去了。”

进去了,却怎么看也不象是门诊室,宽敞的写字台,两张舒适的老板椅,靠墙的是一排布艺沙发,散放着几本杂志,怎么象是书吧之类的呢?医生穿着飘然的白大褂,微卷的头发,有点韩星的味道“莫语,请坐吧,我叫路士杰,我们今天认识了,今后就是朋友,希望我能帮助你渡过这比较艰难的一段路。”他笑起来很灿烂,仿佛这阴雨绵绵的雨天久违的阳光,井口边凭空垂下一条麻绳,我想,我有救了。

我敞开了我的心门,我最初的迷乱,我的执迷不悟,我的失控,我内心两个莫语的撕杀,到最后竟失声痛哭。 我握住他的手,象抓紧那根麻绳,救我、救我,我在心底大声呐喊。

“没事的。”他拍拍我的肩膀,“你需要心理冶疗,每星期四次,如果你想每天一次也可以,另需要一点药物的辅助冶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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