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梦中,总是有一棵美丽的橄榄树。这棵橄榄树已经在我的梦里徘徊了十多年了,但岁月流逝,它依然没有停止过走进我的梦里。
那是一棵郁郁葱葱的橄榄树,树身粗壮,我记得有两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树的枝杆密布,叶子青翠欲滴,那树冠则像是一把撑开的绿伞。树冠下则是一片绿绒绒的草地,那草地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记忆中,那年我才八岁。父亲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当教师,母亲没有时间带我,那年就让我跟着父亲,到他所在的学校上学。也许父亲总是太忙,根本没办法带我,就让我跟着大一些的孩子们到处乱跑。
放学后,橄榄树下总是一群疯闹着的儿童。男孩儿有他们自己的游戏,你追我赶,热闹非凡。女孩子则是比较斯文些,也是有喜欢跑动的,跟着大哥们后面乱转。我却喜欢静静地坐在石头上,双手抱着膝盖,笑容可掬地望着伙伴们。
有时候,我兴致来了,偶尔也给他们讲些小故事。那些故事都是我母亲讲给我听的,但对于他们来说,我讲的故事就好像是美丽的童话。那时的伙伴们都很安静,把我团团围住,只有我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橄榄树下。
我的故事讲完了。他们还用一双双渴望的眼神望着我,那是我最神气的时候。我会故意说,我很累了,下次再说吧。晚上我会向父亲得意地炫耀我的口才,他上课时总是有学生在打嗑睡。父亲总是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发,微笑着不语。
我们的房东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就在父亲的班上。他的学习成绩好,父亲就让他当了班长。那年他也只有十一岁,正在上三小学年级。乡下的孩子都长得结实,他也一样,个子比我高出好多,皮肤却太阳晒得黝黑。他的父母总是对他说,好好照顾师妹,城里的孩子娇柔些,你得让着点。
于是随后的日子里,他都很认真地照顾我。所谓的照顾,其实就是听我的使唤,我让他向东,他肯定不敢向西。而且他也很愿意和我在一起,总是乐呵呵地跟着我。最后我的书包等东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谁让他长得高呢。要是遇上下雨天,他一定得帮我撑着雨伞,回到家里他的衣服总是湿透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橄榄树也开始结果了。有一天,我又坐在树下讲故事。忽然,一颗橄榄从树上掉了下来,刚好砸在我的头上。我有些意外地愣住,伙伴们却哈哈大笑。我有些恼怒,就让他把橄榄给我找来,我当着他们的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橄榄的味道甘甜,还有带点青涩。我吃完后还是回味无穷,望着树上的青橄榄默默不语。
小伙伴们催促我再讲故事,我开始耍小性子,不理他们了。他也只好走过来,哄着我。我捂着耳朵不听,他急得团团转。最后他说,我来摘橄榄给你,你还继续讲。我勉强同意了。他不知去哪儿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想用它来打落树枝上的橄榄。可是树太高了,够不着。
不知是哪个小伙伴找来了个小梯子。他把小梯子靠在树杆上,顺着小梯子往上爬,终于爬到树杆上。他先稳当地坐好,才开始采摘橄榄。一个个鲜橄榄摘下来了,我们在地上欢呼雀跃。我抬头发现树梢上还有更大的橄榄,就高兴地对他喊叫着,让他去摘。他刚站起来,没想到没抓牢枝条,从树上掉了下来!
在一片惊呼声中,我才惊醒过来。看到他满脸都是血,我害怕得大哭。后来大人们赶来了,他们是怎么样把他送医院的,我都记不清楚了。父亲那晚没有责备我,我却哭得没有吃晚饭,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里,我在梦中惊叫着醒来。父亲只好抱着我,温柔地哄着我,但是我还是抽泣着。从此,我的梦中都一直出现那棵橄榄树。
父亲见我沉浸在悲伤里,一直无法走出心灵的阴影,只好把我送回家里。后来他出院了,脸上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痕。父亲很快也离开了那个小山村,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直到现在,我还会在梦中醒来,梦里还是那棵橄榄树。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年幼时的无知和任性,让我犯下了永远都不可挽回的错误。
梦中的橄榄树不知依然在否?它在我的梦中却是永远那么美丽,枝繁叶茂,树上挂满了诱人的香橄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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