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节气告诉我,是“吹面不觉寒”的感觉提醒我,春风来了,北方的春天到了。然而,我深知春天的脾气——乍暖还寒,因此不敢上春风的当,依然裹着臃肿的羽绒服穿行在灿烂的阳光下,惹得太阳直生气,中午时猛提温度,于是,在这强大的攻势下,我终于失去了防范能力,举手投降,脱去简直成了工作服的羽绒服。一件毛衫,外加一件短风衣,行走在午后阳光的温馨中,深吸着春天阳光的味道,把几天前的春寒完全掷于脑后,生怕再冷的心也渐趋平静。
心刚在春天落定,失宠的冬天就来找春天算帐,唤来灰朦朦的云挡住太阳的光线,唤来西北风拔走春风刚刚安好的营扎好的寨,不肯退出舞台的冬风与刚刚闪亮登场的春风,在这冬春交替的时节大打出手。一时间,沙走风吼,太阳也不忍睹同胞兄弟间的争斗,躲到了云的背后,无处躲藏的云,很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怎奈云薄势微,只好站在天庭暗自垂泪。许是两兄弟听到了云的悲啼,许是有些许泪珠滴进了他们的心里,于是偃旗息鼓,回到来处。
该走的一定得走,该来的一定要来;该走的不愿一走了之,该来的不能长驱直入。明知“一场春雨一场暖”,冬风却不肯潇洒地了无牵挂地说走就走,总是一步三回头,走走停停,留恋被它独自霸占了一冬的舞台,试图强留一丝寒,让人们记住它带给人们的雪的洁白,梅的娇艳,冰的晶莹。但她不知,人们在记住这些的同时,也把冬带给人们的枯寂、寒冷、了无生机刻在了心头。任何事物的来去都有个定数,该走的时候不走,就会留下骂名。这不,冬风猛一回头,吹到脸上的寒意就让有些人禁不住抱怨:该死的西北风!是的,该死的时候就得死,因为有新的生命正在降生。
新旧交替,总得有个磨合的过程。整整一个月,在“不是冬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鏖战中,西风终于精疲力竭,渐隐渐退到舞台深处,让东风牵引着春在舞台上挥洒自如。本想,进入四月,冬再也无能为力破坏这“绿上柳梢头”的春意,于是,洗净羽绒服,放之壁橱,相约三个季节后。也许是人们盼春、迎春、喜春的热情伤了冬的心,已然西归的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上演了生命的绝舞。白云闻之落泪,万物闻之悲鸣。春雷炸响在云头,为冬壮行,人们又都穿上了羽绒服,满含愧疚在向冬做最后一次凝眸,东来的春风也禁不住与冬深情相拥,挽着西风的手臂一路向西,向西……
在南方春之将尽之时,北方的春天来真正来临。春雨虽不好意思倾盆,但对于久渴的万物,已是盛宴。每一滴都被他们深情地拥于怀间,以至淅淅沥沥了半天,草地上、花坛里也没有残存哪怕是一小汪水,只有不甚平坦的水泥路面上,积蓄的很浅的一片一片儿,才能让人记起曾经的雨。昨天还时隐时现的小草,好似被春雷当头一棒,第二天早晨就挺直了腰杆,昂起了头。本是“遥看早色近却无”,现在却是近看绿意也浓浓。
虽确信春天真的来了,因为小草用自身的绿在向人们证实着曾经的春雨的洗礼,但身居城中的人们,除却小草深情的示意,再除去身上渐减的衣服,实在找不到春的行迹。桃花开在梦里,梨花开在心里,杏花开在农家小院儿里。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可即使磨得再快的“剪刀”,也“剪”不了冬天被人们砍得只剩光秃秃的一个大拳头的柳树。它们静默在街道两旁,羞赧在赤luo着身躯,为没有当上春的使者伤心叹息。春归的燕子,无法于钢筋水泥中存放嘴里衔着的泥,失望地不知飞到了哪村哪户。在这个放不下春天的城里,鸟儿不肯落脚是鸟儿的福气。
感觉到也好,感觉不到也罢,春毕竟来了。虽说有些姗姗来迟,还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它总算从漫漫严冬的怀想中,从雪花飞舞的企盼中,从除夕夜火树银花的祝福中,从傲雪凌梅的孕育中,满含海洋的柔情,娇羞地半遮半掩地走来了。
虽说我们还身着冬衣,不能与春做切肤的相拥,但春风深情地一吻,已让我们敞开心扉,让爱的小树扎根在了心里。乍暖还寒,不是春的过错,实在是春的阴柔还不能力克冬之阳刚,只待春彻底征服了冬,冬退到了人们的记忆中,万物才能真正沐浴在春的温润里。
北方的初春,只闻到春的鼓点响在遥远的天际,春的意念在心;北方的仲春便听到春的步伐铿锵在脚下的大地,春的感觉在身;北方的暮春,才能看到春任意挥洒手中的画笔,春的色彩在眼。
仲春时节,感念着身为先驱的初春的消逝,祈盼着暮春的来临,因为,只有它,才是绚丽的、明媚的、温暖的、蓬勃的、盎然的、欣喜的!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6-4-11 11:35:3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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