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远远地坐在草滩上,坐在春天的绿上,成了手里的一张照片。你笑,太远,太模糊,简直是写意,于是我纵声大笑。
因为,我自已亦看不清脸容,你又如何来细辩?
粉的衫,薄的袖,瘦的手。坐成一个等待的姿势,却隐匿不了从容。还是轻轻地慌,忙忙的乱。我不糊涂,谁来糊涂?
身后一黛山眉,是江南,我光阴中的江南。此是故乡,亦与我保持着互敬的距离。
换一种方式,让你策马路过,带起一地寂寞的风,拂过我的脸,我的发。然后,细细碎开幸福,以及思量。在某一个明天,这也许是记忆的光源。现在,予我以明郞,而你,是否读出一些诗行?
春天转速即逝,用一个手势留在一片绿色的春天,山花很远,繁华很短。唯有绿荫,赐我以春天的彼岸。春天是一江水,而我则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藏着痛,隐着光,潜在水底。而你甚至没有学会撒网,我已泅渡而来。
一条一条河,何处延伸?或者一段一段的折叠,落在痕褶里,成为一首游动的诗,写在春天的水面上,照着光,与路过的风一起飞舞,寂寞。
青灰的天空上有没有一行雁字?抬头细细找寻,带着烟火的心,那里只有几缕浮云,寂寞着风的勇气。春天,没有离人心上秋。只有暖,只有芬芳。
可是,春天之初,你为自已设计了一次死亡,带着玩笑的口吻。这轻易就制动了我的筋骨,轻轻牵扯,怅然便深入浅出。用轻淡的口气言你,这样是狠心。你只笑,还是不懂起初,我便早已当你是亲人。生命有时不只是归于自已,更多的时候,它属于别人。因为痛由别人来承担,你便没有胡乱停止它的权力。
这个春天,只认得你是烟火之颜,涂着诗的芬芳。与这样的人遇见,只用来无涯的喜欢,而吾生有涯,这便是另一种方式的天长地久。也许死亡才是世间所有天长地久的模样,于是又欢喜自己找到的生日书,原来可以在你之前把记忆与面容掐住。
这是春天的幻想,其实,谁握得住时间的冷若冰霜?我在这里,你在哪里?这是时间的伤,也是时间的好。只记当下,当下一笑,亦是水帘洞里的日月。
我们一起回故乡。这是约定,于是,我便仔细捡拾关于异乡的此处,只怕渡过这一条长河,我们再也不认得各自的脸。甚至不肯说出一个字,这个字在这样喧嚣的天,早已便宜行走,一点一点老去。宁愿与它交错冷落的踱过。
如果可以,那么就择水而居,是距离,也是浅淡。更是心底的一点无助,水一点点流动,涧间出来,近听是烟,远听是火。这便是故乡的所有样子,带着宿命的秘码,我们一起穿尘而过。
许多时候,想起你便似一层温暖,是的,酒入喉,渐渐散开的黄昏,就是设想中你的样子。安静而从容的坐在那里,瘦成一片骨,依然定定的走着。风雨无阻,温度适时,每天每夜。
这红尘途上,你本是另一个人。只是因为经过我时,被我喜欢。这是我的甘愿,你并不需要担待。捕捉你的音,来陪我红尘路长,这是疯亦是魔。恍惚着,是一丝一丝的叹息,含着甜美。
我似多语的女人,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这个春天的欢愉。原谅我的烦琐,原谅我的细究,因为这样这样的欢喜,遇见你的这个春天。
捏着自已的一段时光,不肯放手。对着缄默退场的日月,沉醉。所有毫不相干的事物都被我划上等号,等号的那边是春天,以及你安静的眉眼。
穿过骨头抚摸我。这是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个句子,不知道出之哪里,却一直抵在心上,因为它其实这样的迢迢。那么远,那么遥,那么无根。试想,穿过骨头,世间谁人可以?
山重水复,伸手过去,碰见一片冷。连魂灵都不能够。
那么还是回过来,从头开始,围着这个春天,把自已定格在一张照片里。也许,春天就这样停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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