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茫茫,在这茫茫中人如沙粒。一生中我们曾和多少人擦肩而过,和多少人短暂的相处,一天戓一月,一年或更长的时间,然后分别杳无音信。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人的面容渐渐退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但我们总会记住一些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会想起他们,和别人说起他们,会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尽管他们可能和自已的生活毫无关系,但我们记住了他们,是什麽使那些和我们 萍水相逢的人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呢?
在我的记们里曾经有一个男孩,只知道他姓王,还不满十八岁。
那年的冬天很冷,休息了很长的时间,我又去上班。一天天下着冰冷的雪花,休息室里的暖气很热,我一个人在桌子上用扑克牌玩一种游戏。门开了一个逢,一个男孩探进头迟疑的看着我,你找谁?他答不找谁。我想让他进来坐会,外面太冷了。他果然穿的很单溥,我问他你们屋没有暖气吗?没有。我是总务科的民工,那个屋子是放工具的,原来男孩是总务雇的民工管理厂区的花草树木,兼给总务干些杂活,没活的时候就在隔壁那间放工具的屋里休息。
男孩很廋,高高的个子更显得廋,穿得衣服很单溥,工作服里只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毛衣,男孩长的浓眉大眼,有一张漂亮的脸庞,只是脸色有点发黄。他坐到我对面看我玩游戏,一会就开始指点起我,我问他你才多大就打工,他答我不小了快十八岁了。他不想让我把他当孩子看。
以后每天早上都看见男孩拿着一个烧饼边走边吃的来上班,然后拉着车子出去干活。渐渐和我熟悉了,干完活,就常过来和我聊天。他姓王是附近农村的,每天骑近一小时自行车来上班,一个月挣二百六十块钱。一个星期五的下午,雪下的很大,男孩不能干活,正好休息室只有我一个人,男孩又坐在了桌子对面,我问他为什么不上学?男孩给我讲了他自己的事。
我家原来有我爸我妈我弟弟四个人,我妈脑子有点毛病,我爸常年在市里干临时工,早晨骑车走晚上骑车回,爸很庝我们,再累也不让我做什么,让我好好上学,家里虽然很穷,但我觉得很好。两年前就是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爸在一个工地干活时被塌下来的土石埋在里面,等人把他挖出来送到医院巳经没气了。我和妈弟弟赶到医院,只见爸爸躺在那里就像平时在家睡觉一样,我摸摸他的脸叫他摇他,可爸一动不动,我妈哭的昏过去,才十二岁的弟弟紧紧抱着我哭的声嘶力竭,我搂着弟弟,看着爸爸的脸只觉的心里一阵一阵发紧发痛,我竞没有哭,我觉得象在梦里一样飘飘怱怱,什么也听不见,也不知道那些来的都是什么人,紧紧搂着弟弟,人家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让我去那我就去哪。最后人家赔了三万块钱,因为我小就被伯伯保管着。
恍恍惚惚到了开学的时候,弟弟该上初中了,我只给弟弟报了名,我找了这份工作。弟弟开学那天天气很好,早晨我把我上学骑的自行车给弟弟骑,我骑爸爸以前的那辆破车子。
弟弟上学要过一条河,河上的挢离家太远,我扛着自行车送弟弟过河去,我在前弟弟跟在我的后面,过了河把车子交给弟弟再三嘱咐他路上小心,弟弟骑上车走了,小小的身影消失了。我站在河边四周是那么安静,只有河水哗哗的流淌,以前站在这看着我远去的是爸爸,我上学的时候,是爸爸每天给我把车扛过河,嘱附我路上小心,这时爸爸仿佛就站在我眼前,我突然大喊一声爸爸,爸,爸,爸…的回音在空旷的河滩和山林间回荡,我泪如雨下,爸爸死后我第一次放声大哭,我蹲在空旷河边抱着头哭了一早晨,阳光是那样灿烂,我擦干眼泪,那时我觉得对于弟弟我就是父亲。我骑着爸爸的破自行车开始了打工生活,就像以前爸爸那样照顾母亲和弟弟。
男孩幼稚的脸上现出大人才有的成熟甚至有点苍桑,他接着说等过了年我就十八岁了,我要把那三万块钱拿回来把家里的破房子翻修一下,剩的钱给弟弟留一部分上学用,还有一部分给妈和弟弟在家过生活,我就要出去打工了,十八岁就有身份证,就是成年人了。这里挣钱太少了,弟弟以后上学成家都需要钱的。我问那你呢?你不成家吗?等把弟弟安排好再说,再说我妈也需要我照顾。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呈现出一个银装的洁白世界。就象眼前的这个男孩一样朴素可爱,他和那些同令的孩子是那样的不同。
过完春节上班,男孩果然没有再来上班,厂区里的腊梅花开了,那腊梅曾是男孩修剪和浇灌过的。想起那男孩,不知他在那里打工去了,只想问一句,你在他乡还好吗?
本文已被编辑[文若书]于2006-4-10 17:27:0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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