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来到这个城市是意料中的事情。我旅途的第一站。据说这是带有一点温情的南部城市。坐了三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里。我喜欢火车。它奔驰于乡间平原。可以看到窗外的油菜花。黄黄的。不搀杂一点张扬的美丽。

每一个站都有人上车。下车。带着愉悦的步伐。车厢里。小孩。青年。中年人。老人。

下了火车。华灯初上。几个小时后。这个城市将要进入安静。

陌生的环境可以让一个人迷失方向。但伴随着的是心情舒畅没有负担。我就是如此。漫步在湖南路上。霓虹灯的光芒使我略感晕眩。

或许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有个男人出现。问我。小姐。有没有一个硬币。

然后我给了他。说声谢谢之后就上了车。消失在夜色中。

他带走了我的一个硬币。还有我身上的体温。于是再也没有遇见他。一次唯美又失败的邂逅。

我总是幻想着不现实的爱情。结局凄惨。就像我曾经遇到过的一样。完美的出现于小说中。是的。我需要爱情。但是我不相信爱情。

2

我暂时居住在玄武湖附近的一个小区六楼。这里有阳光。还有安静。阳台上有几盆养的枯萎了的植物。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在这个城市。最多停留这么久。我不喜欢太熟悉的人。太熟悉的环境。

喜欢穿梭于每个城市。接触每一个不一样的灵魂。即便我知道幸福不会降临于每一个爱奔波的人。

我穿着肥大的休闲裤。系紧鞋带。背着背包。这一身装扮使我又回到学生时代一样的清纯。想去看遍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街道。马路。山坡。公园。

一个卸下忧愁的孩子。真的可以很简单的轻松。虽然她并不快乐。

夜晚。我坐在电脑前。把word文档一页一页的填满。用这些东西来满足我的物质生活。每接到一笔稿费预示着我又可以去买裙子。裤子。鞋子。烟。咖啡。酒精。。。

在午夜黑暗的房间里听空旷的音乐。手指一边夹着烟一边敲打着键盘。偶尔喝红酒。

整个屋子里。只有屏幕显示出来的一点光。我通常穿着我黑色有着蕾丝花边的吊带裙。裹着一块浴巾。松散着头发。

我经常换着烟的牌子。就像我喜欢换许多东西一样。红双喜。万宝路。。。

有时候抽一些不知道名字的烟。记不起来了。喜欢烟雾缠绕的那种感觉。

曾经有个男人夺下过我手中的烟。他说他不喜欢女人吸烟。我不吸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个男人的离开。于是。我决定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戒烟。

我想要有个女子的陪伴。于是我在网上登了合租启示。

要求。年龄与我不相上下。不得带男人。然后接到了一些个电话。

一个叫若月的女子。26岁。

约好了这个下午与她见面。楼下的车站。她穿着碎花裙子。

与她一起看了房子。她说满意。

第二天她带着她的行李进了这个屋子。仅有的一个箱子便是所有。

3

和若月经常在午夜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抽着红双喜。她也抽烟。比我多。她需要这样的方式缓解工作的压力。或许还有一些来自于男人的捆饶。

她喜欢淋浴。这点和我一样。常常在空旷的夜晚。我在敲打键盘。她在浴室洗澡。整个屋子就只有水声以及我键盘的声音。

两个女人。谁都不知道谁的背景。只需要有一丝陪伴。

她需要朝九晚五的工作。而我可以睡到中午起床。然后搜索这个城市值得停留的地方。所以我知道新街口的房屋很没有规则。知道这个城市公交车很破。不过。这个城市的人们很热情。

她会有一些约会。有一个男人使她在镜子前化妆半天才出门。

回来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玫瑰。类似的在夫子庙2块钱一朵。男人始终喜欢用这些便宜的东西证明虚无飘渺的誓言。

她在浴室洗澡。我在赶我的小说。

洗完澡后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旧片。穿着白色的浴袍。

婕。若月如此称呼我。她问我是否相信爱情。

我说不相信。但我会接受爱情。

她喝下一口干红后微笑。说。我信。

周末的时候。会和若月一起去酒吧。我穿上黑色的裙子。任卷发披散着。高根鞋。绿色眼影。这身打扮与白天的自己有着质的改变。因为这一身。我成了一个女人。不得不承认。我喜欢装扮自己。

坐在高脚凳上喝着百威。视线里是这个城市每一个孤寂的灵魂。若月被那个男人搂着在跳舞。

舞毕。她和男人坐到我身边。然后把那个男人介绍我认识。

他看了我一下。伸出手说。你好。

我也伸出手回应。说好。

这个男人。刮的很干净的胡子。有着爽朗的笑容以及一双钩魂的眼睛。还有着锻炼出来的肌肉。

若月陶醉在他的怀里。带着幸福的微笑。

4

进入夏季的南京炎热无比。心情一直很烦躁。若月也一样。

我写不出一些文字。烟。安定。每天必不可少的东西。我烦躁不安。

午夜。正是人们开始关掉电视进入梦乡的时候。而我的工作才刚开始。我需要加把劲去完成我的小说。然后可以买下那条在新百看中的黑色裙子。我不用男人的钱。习惯了。用他们的钱太危险。

这时候的没有一个男人走进我的生活。开始漂泊那天开始便换了号码。除了有偶尔的时候打电话回家。便不再和别人联系。

一上qq。经常有些半生不熟的朋友给我留言。男人或者女人。无非是说一些客套的话。

空虚的时候。会在网络聊天室里看别人聊天。而不插上话。偶尔有人发句“你好”给我。我会不回复。我不知道我该和一个陌生人说些什么话。

我总是抽着烟。看着那些浮动的文字。有无聊的对话。有灵魂的碰触。不知道在某个夜晚。有多少男女会失眠。烟雾从屏幕前方缠绕然后消失。

若月和那个男人前几天去黄山玩了。

傍晚的时候。穿着无袖衫去超市买我必须用的东西。洗衣粉，咖啡，牛奶，烟，面包……

拎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上了六楼。关上门。然后把东西扔到了冰箱里。

踢掉鞋子。去卫生间洗澡。夏天的时候喜欢用温水洗澡。一泡就是几个小时。头发散乱的漂在有泡沫的水里。洗完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窗外玄武湖公园灯光独好。穿着肥大粗布裤子。粉色的t恤。背着斜挎包。第一次去欣赏这个不算很光怪陆离的城市。

在电影院看午夜场。一部旧片。三年前看的我泪流满面的一部片子。现在我坐在一个陌生的电影院。伴随着潮起潮落的人。我没有一丝眼泪。

电影散场。一些情侣手拉手回家。街道上的人开始逐渐散去。我吃着还没吃完的爆米花。考虑着回去继续写我的小说。

我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低着头走着。

等待末班车把我带到我的小屋。旁边一对情侣旁若无人的在接吻。男的搂着女的纤细的腰。女的搂着男人的脖子。盯着他们看了数十秒。他们没发现我。还在继续。

转过头。车子缓缓开过来。然后上车。

5

进了小屋。看到若月房间里灯光。知道她已经和那个男人出游回来。

我叫她。她说。婕。我先睡了。

看到门口那双男人的鞋子。我知道。今晚他们睡在了一起。

我走进卫生间洗澡。水哗哗的流出来。声音很有节奏。掩盖了若月房间里传出来的微弱的声音。我泡了一个小时。直到手指已经出现了褶皱。

穿着浴袍。我打开电脑。冲了黑咖啡。点燃烟。以写字为生的人注定是寂寞的。然而她喜欢如此的自由。烟雾缭绕。我开始一些文字。

窗外是漆黑的。若月应该已进入了梦乡。此刻的她应该觉得幸福。

接到了一笔稿费。不错的报酬。拉着若月去了新百。买下那条看中已久的裙子。穿在自己身上。有种女人的自恋与幸福。

若月说她爱上了那个男人。想要嫁给他。

我说。若月。那他爱你吗？

爱。若月回答的干脆。

那祝你幸福。我能给予的只有祝福。

与若月参加她公司的party。她穿着红色的百折裙。盘着头发。她公司里有着很多男人。没有内涵的那一类。她和我坐在一起喝着红酒。这个女人。很美丽。

认识一个男人。就是在这里。他先和我说话。于是给了我他的名片。以及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喝着红酒。点头说你好。

然后回家把他的名片扔在电脑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

可能不小心被我丢进了垃圾筒。

若月生日。她跟他说。然后在晚上。男人带他去吃饭。没有礼物。他来不及准备。

若月很高兴。

这个女人太容易满足。

6

她跟他说她想结婚。他说没钱。现在没能力养活。若月哭着对我说。她太爱他。怕有一天会失去。

她要他带她见他的父母。他说工作忙。她说她可以等。

在中央商厦看中一双女式皮鞋。1200。若月说喜欢。男人说。太贵了。

男人有没有钱是一回事。

男人肯不肯花钱是一回事。

男人肯不肯为你花钱是一回事。

男人肯为你花多少钱又是另一回事。

七夕。若月说想看夫子庙的烟花。男人带他去了。给她买了一个冰激凌。她甜蜜的倒在他怀里。男人在不停的打着手机。

她要他陪着看午夜电影。男人说。他累了。

她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看完了午夜场后回家。进了卫生间洗澡。泡了好久。然后进屋。

我倒了两杯红酒。推门进去。

若月看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我看到她的两行泪开始流下。

这个夜晚。我陪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起睡。或许我的体温可以让她感觉到温暖。

她只要一个头衔。做她的妻子。男人说。再过一年我有了能力就娶你。若月说。好。

她不知道现在的幸福与潜在的悲痛结合在一起就更具悲剧性。

7

酷热难挡。可能是我选错了来这里的时间。路的两边的柏油马路有烤焦的迹象。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我开始失眠。即便我选择在凌晨两三点才睡觉。我服用安定。它能让我安睡。

认识这个男人。在电影院。我一个人。吃着爆米花。呆呆的看着屏幕。他坐在旁边。穿着t恤和休闲裤。他说也是一个来看电影。

用最简单的方式相识。出了电影院。在这条有着法国梧桐的路上。两个陌生人这么走着。

他说他自北方。来这个城市出差。我是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女人。我应付着说“哦”。

他是那种标准的上班族男人。西装。领带。皮鞋。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我要的气息。他有的应该只是金钱而已。

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们两个人拥抱。接吻。

两个灵魂。只需要这样的放松。过了今晚谁都不知道谁。在某一个片刻。我也是个疯狂的女子。

男人回了北方。给我打电话。他说想念那样的一个夜晚。即便只有接吻而已。他还需要更多。但。我不会给予。

他说。你是让人不可自拔的女人。让我如此寝食难安。

我嘴角的笑意让我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妖怪。

我一个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后。在公园散步。穿着凉拖。碎花裙子。夏天的南京让人如此无可是从。闷热的空气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有所减少。还是那么张牙舞爪的吞噬着每一个人的心情。

一个小孩叫我阿姨。那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分不出是男是女。被大人拉着手。于是蹲下去抱起他。多么娇小的身体。洁白的脸蛋。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回家。开门后。若月在洗澡。我拿着半杯红酒和烟在阳台上站着。六楼的风景很美丽。

婕。他好久没打我电话了。若月带着暗淡的眼神从浴室走出来在我背后说。

我抽着烟转过身看她。

婕。你爱过一个人吗？

没有。男人是麻烦的动物。

她倒了半杯红酒站在我身边一起看着远处。她说。我爱他。太爱他。

然后拿出烟。点燃。

半夜的时候。我在聊天室里瞎逛。一个男人说他看过我写的东西。他说我是不是和小说中的自己一样。很阴暗。我说那不重要。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就换一个聊天室。我是如此自私的女子。不管别人。

我没有眼泪。可能是上天剥夺了我流泪的权利。也或许只是没有碰到我最深处的那根弦。一个看穿事实的女人是可怕的。

8

上午。我还没睡醒。依稀听到了客厅里男女大声说话的声音。

那是若月和那个说爱她一辈子的男人。若月在哭。然后那个男人夺门而去。我没有出去。我不喜欢这样场面。带着火药味和血惺味。

然后我再次沉沉睡去。我是一个需要睡眠的女人。黑夜的时间不属于我休息。只有在这样烦躁的白天休眠。我穿着蕾丝白色睡衣。开着空调。盖着一层薄的被子。松散着头发。拉上窗帘。寻找黑夜的感觉。某个片刻。我喜欢黑夜多于白天。

中午带着惺忪的眼睛起床。厕所有水声。可能是若月在洗澡。

一直不断。一直不断。

我撞门进去的时候。她手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她整个左手。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没有眼泪。她一直看着我。婕，爱一个人是否真的有这么痛苦。

我无语。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稀饭。

婕，你说人死了以后是去天堂的可能大还是进地狱的可能大。

我回答说天堂。上帝会让每一个受过伤的女人进天堂。那里有平坦的道路。不需要美丽的舞鞋。光着脚也可以奔跑。

她笑。

在电影院认识的那个男人又给我打电话。他说想见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想念。

第二天。我换了号码。

9

若月回到家。晚上我们还是躺在地板上抽着烟。不开灯。

一个月后。若月怀孕了。再次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打电话给那个男人。男人说工作忙。给钱她自己解决。

我还是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着稀饭。看着一个如此受伤的女子。我无语。我不会给予同情。给的只有一丝的安慰与关心。她不需要我的同情。我不是男人。无法给她爱情。

越来越混沌。我写不出一些文字。编辑说不要让他对我失望。我还是一边夹着烟。喝着红酒。对着白色的文档。然后我扔掉键盘。吃下安定后倒在床上睡觉。

我手上有一个伤疤。是为一个男人留下的。男人应该已经结婚了。而我手上。那个伤疤还在。

坛子上。一个男人说我的文字很妖娆。他叫我小妖。我呆呆的盯着屏幕。然后哈哈傻笑。现在我的手指再写不出文字了。一个以文字为生的女人就这么到了尽头。

就像若月的爱情。若月的男人。全已是尽头。

爱情经不起诱惑。这个都市里的爱情。只要你稍微的碰触对方就可能产生出爱的火花。而痴情的女子难免会受伤。然后一蹶不振。

10

若月的死。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那个下午。闷热的天气突降大雨。注定在这样的一天会有一个悲凉的事情发生。

她吃下一瓶安定。和我每天吃那些安眠药没有任何区别。

她一次吃完了我一个月吃的量。

她躺在床上。白色底的碎花裙子。光着脚。她没有穿漂亮的舞鞋。而是光着脚去了天堂。因为太爱一个人。

我站在她昔日的屋子流泪。我说永远不会原谅她。

我在坐在浴缸里。一个晚上。都泡着。抽着烟。不停的抽烟。

凌晨。我背着我的行囊离开这个城市。街道。车站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应该再也不会到这里来。

然后展转着去寻找下一处悲欢离合的地方。

去触碰下一个比烟花更寂寞的女人。

(完)

本文已被编辑[吟媚]于2006-4-10　16:39:5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