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不要……不要……”小伟梦呓着。

妈妈出现在他梦中是那么慈祥，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笑盈盈地向小伟走来……汤洒了一地……妈妈的脸狰狞起来……打，打，打，鸡毛掸子不断地落在小伟身上……泪，一滴晶莹的泪从妈妈眼角滑落……妈妈……妈妈……小伟伸手探探妈妈的鼻息……

“妈妈，不要……”小伟大叫一声，猛然醒来，发现漆黑的夜幕浓浓地围绕着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他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心，伸手抹去头上的冷汗，定了定神。仔细一看，自己原来在宿舍，同寝室的七个同学睡着正香。他揭开被子，悄悄地走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了阳台。星星挂在苍穹的夜空不住地闪啊闪，一股冰凉的风静静地拂过大地。

“什么？我姐姐她三天没来上班了？”骆明大惊失色，他深知自己姐姐的为人，工作认真，严于律己，做事有条不紊，绝对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地旷工的。“难道她出了什么事？”一个不详的念头从他心底升起。“不，不会的，姐姐不会有事的。”他马上挂断姐姐单位的来电，拨通姐姐的手机。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好讨厌听到这把冷漠的声音。骆明赶紧把电话往姐姐家里拨。“嘟——嘟——嘟——”“姐姐，你快接电话啊！”骆明的心越绷越紧。等了好久，电话也没人来接。

骆明收起电话，骑上摩托车，向一支箭地飞去姐姐的家。

大院静悄悄的，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买菜的买菜，做饭的做饭。这个时候，没人在院子里逛。骆明来到姐姐家门口，迟迟不敢掏出钥匙去开门。自从姐夫两年前出车祸去世后，两个外甥半夜三更发烧生病，姐姐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为了他出入的方便，就给他配了一套钥匙，想不到今天居然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骆明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熟悉的钥匙打开了门。房子还是那样的整洁，好象姐姐刚清洁完不久。会不会是姐姐工作累了，闹情绪，要休息几天呢？“姐姐，姐姐！”骆明亮开嗓子喊了几声。低沉的男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骆明的心里有点发冷。他走到厨房看看，没人！打开卫生间，没人！打开姐姐的房门——

“姐姐——”骆明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他亲爱的姐姐倒在地上，往日的笑脸一片青白。头上有一个大窟窿，凝固的血粘了一地，眼睛睁着大大的。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骆明的泪如雨下。

“刘叔，你好。我是骆明，我姐姐出事了，你赶快来她家！”骆明回过神来，急忙拨通姐姐家的公公的电话。他是一位退休的干部，住处离姐姐不远，图得就是有个好照应。

“什么？艳子出事了？我们马上来！”

十来分钟，刘叔和妻子赶来了，看到这情景也纷纷落泪。

“阿艳咯！你为什么这么傻啊？有什么事不向我们说？为什么丢下孩子不管咯？你叫孩子怎么办？”黄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叹起来。

“刘叔，我看还是报案吧，姐姐平时这么开朗，应该不会是自杀的！”骆明抹去伤心的眼泪说。

刘叔略一沉吟，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说：“小明，你进来的时候，门窗有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

“没有，我进来的时候，门窗都关得好好的。”骆明肯定地说。

“那，就排除他杀的可能。可能艳子在工作中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刘叔不想再说下去了。

黄姨说：“对呀，我们也没得罪人。可能是艳子一时想不开。我们不要去追究了。还是想想怎么搞她的身后事吧。让她去得安心点。”

骆明站在宁静的校道上，不住地徘徊。“该怎么对小伟说呢？现在是高三，这么紧张复习的时候，怎能才能减轻他的悲伤呢？……”

“舅舅！”小伟亲切地喊了他一声。

“哎！小伟，最近学习怎么样？”骆明搭着小伟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没见一段时间，这小家伙是长高不少了，像个小小男子汉了。

“还可以！最近月测的成绩不那么理想。”小伟有点沮丧地说。

“走，爷爷奶奶想你了，我载你去他家坐坐，散散心。”

“不去，可以吗？”小伟犹豫了。

“走啊，你想变成书呆子？”骆明不由分说地把小伟拉上车。

“小伟，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坐在爷爷家豪华的客厅，小伟的手脚突然间不知道怎么放置，浑身不自在。爷爷、奶奶、舅舅在沉默半天后，舅舅吭声了。

小伟盯在舅舅，觉得他的嘴巴像条金鱼那样一张一合着。

“你妈妈，在前两天，在家里，心脏病发，去世了。”舅舅一字一句地慢慢地把话说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小伟的表情。

“妈妈——妈妈——”小伟楞了，感觉是舅舅在开玩笑，看着舅舅严肃的表情，看看爷爷奶奶的伤心，他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好孩子，别哭坏身体，妈妈在天有灵会心疼的。姐姐可能正在赶回来。已经通知了大学里的熟人一路照顾她。别哭！”爷爷奶奶抱住这个心肝宝贝不停地安慰他。

送妈妈上路后，小伟整天不言不语，整个人像傻了一样。爷爷奶奶陪他回到家里，收拾一些用品。经过妈妈房间的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了妈妈在批评他。

“你，你想气死我？都高三了，整天顾着玩游戏机，老师不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逃学呢！你对得起你爸爸吗？……你跪下！”

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小伟忍不住顶了一句：“你就知道骂，骂，骂，你什么都不会，就知道骂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好啊，你小子，翅膀长硬了，会飞了，是吧？妈妈教你，你还不听？”妈妈一边生气地骂着，一边找来鸡毛掸子劈头劈脑地打下去。

“你爸爸走了，我辛辛苦苦地养育你和姐姐。姐姐这么有出息考上大学了，你呢？教育你多少遍了，玩物丧志！你认真点给我读书，好不好？”

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身上，小伟觉得自己的心被妈妈一刀一刀地割了下来。“别人的妈妈就不像你这么凶！你就懂得骂我，爸爸去世后，你就懂得逼我学习，我没有爸爸也很伤心，你知道吗？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你从来不关心我？”

……

小伟的鼻子一酸，妈妈平时对自己真的不错的，除了对学习要求比较高，其他的都没得说，可自己怎么就这么不长进呢？就会惹妈妈生气？

爷爷奶奶劝小伟：“小伟，走吧，人死如灯灭，不要伤心。还有爷爷奶奶照顾你呢！”

小伟走出房门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那只哑铃，那只哑铃狠狠地砸上妈妈的脑袋了，他只想妈妈别再打了，别再骂了，他只是想让妈妈停手，想让妈妈住手……

“妈妈，我对不起你，妈妈，我向你赔罪了……妈妈……”小伟发疯似地跑上楼顶，爷爷奶奶心知不妙，连忙追上去。

“妈妈，我错了……”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高高的楼上，纵身一跳，像秋天的落叶般坠落在地。血渐渐地漫开来……

“小伟啊！小伟！你怎么傻呢？你告诉爷爷奶奶后，爷爷奶奶不是帮你处理了吗？没人知道你杀了你妈妈啊？我们不能失去你啊！……”楼顶回响着老人的凄凉的声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