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红。梨花白。
到底已是春尾上,桃花落尽,青籽上头,风里停着羞赧,最宜细品。
而梨花白处,却倒底有些不甘,仿若一个败下阵来的女子。孤清处犹带三分泪,抵心不成,倒托了苍凉。最不可相惜。
本是美丽的容,经不起春尽,便倦怠了颜,一片片飞落,密而不宣的心事,带着隐匿的过往,这是颓萎,是习惯,也是妥协。阡陌上,细雨过处,梨花不是,桃花不是。
影影绰绰的薄怅,梨花带雨,这种浅淡的伤,总是容易被用来触景生情,却亦有些可笑。这是所有花草树木的冤屈,好好的一世,长在红尘上,遇见。便被拿来胡天胡地的比拟风花,雪月。这端,我也亦然。
阳光明媚,陌上花开。白若霜,白若雪。初见,惊心。迢迢看过去,是一片海,也是一片天。
世间孽聚,仿若那一片白。舍了一切的勇气,不求结果的坚持。这一句本身就已带着底气不足来。眼角的鱼尾,镜间细细眷顾,开始绵密的求证细节,这不是微微地醇,而是无可理直气壮,这是萎谢,亦是爱恋。只恐,只惧。花白满天,不是春天,不是初夏,而是错过四季之外的一片寂寥。
梨花开,梨花白。梨花落,梨花旧。这是反反复复,也是亦步亦趋。言禅,其实也如这一树花姿态。无任开,败。输的不是生与死,而是不能,生与死。这是红尘俗事,也是红尘入世。出世,入世。躲不过一行烟花句。
整个浮聚,说些什么,不是重要。只来细挽流光,无边的白帛,无边的春天。小心翼翼的围困成一双游鱼,静静的款摆鳞光,还有什么不可凋萎?
窗外,梨花风过,窗内日月穿梭。在彼此的容颜上一寸一寸细巧的微醉,痴缠纠葛。捏了酒,点了烟,随轻薄的雾一杯一杯,把无法相守的空望喝下去,把所有的矜持全都全都放肆掉。
一场花事,一场光。梨花处,微微斜了头,风起云涌。
一段时光随意取出,走尽了,各有各的细碎。你是枝桠,我是根须,冷暖自知。这是生,亦是命。途上策马而过,我不是归人,你亦不是过客。我们只是天涯羁旅,遇见,取来。与一树梨花谋宿命,花开,是喜,是福。花零,是惜,是记。是这样甘愿涉过这个水质的春天。
梨花开放的黄昏,群鸟掠过。也许它们也曾被这片白色的寂香停顿过,于是我便借来帮我望一望远方梨花漫天的景。彼处,一番知足,不与人言,人亦知晓。
琴若流水,音若天籁。那么,花可曾若颜,立在你的时间之河岸,把白色一点一点染上,盈盈在握的牵念,用来从容掌控我的温你的度罢。
开的人心暖,落的也使人心喜。因为,到底陪过你这样有开始与结局的日月。开放与凋萎,都是恩典。局与了局,这个过程本身就是花开的声音与距离。陌间相顾,折了身,回家。
从此,记住一片白,属于风的颜色。微微吹起一池水。
也是落在风里的一行行诗,楚楚动人的醉了读诗的眼。而后,愿意长久的保留原样,这翻喜悦自已便记得。有一些幽微的香可以寻觅,也是记念。
饮酒的临晨,总有一些落寞裹在肩上。似是带雨的梨花,村庄的雨中折得一枝,颤颤地靠在袖上,孤寂的影子般,陷在一首诗里,细细的消融。也是花溶香暖的踌躇,其实更是一种别致的幸福。缓缓地散在自已的天空中,此去经年,也是这一枝梨花的怜取,带雨的湿润与清苦。
总是,最易如影随形。
如果会一手丹青,那么就在这个春天描绘一角梨花,悄悄地立在红尘的角落,轻轻地开放。年深月久,白里便透出些昏黄来,是黄昏的意态。也最暖人眼。
满眼梨花白。据说可以消磨一川烟雨。
本文已被编辑[鬼魅罂粟花]于2006-4-10 20:21:3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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