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怀抱第一次残忍地拒绝了我,我蜷缩在一张荒芜的被单里,像没了刺的刺猬,恐惧得瑟瑟而抖。
深夜与失眠。
我看见寒冷的手掌在固执地拍打着我的窗帘,它在窗外嘶唬着,声响透过墙壁与肉体轰击在我的灵魂上,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披上深色的夜幕,不用大叫大闹也不用预备面巾纸地静静淌泪。
记得谁说过我像冬天。只是那时沉默的我没有承认,只是在背过头去看远方落日的余晖,只是有一股倔强让我的嘴角无力的上扬,只是心里仍旧很痛,很痛。
其实他没有说错。
寒冬与我,一样的悲哀。
像回不了家的干尸。
最怕在敲门后熟悉的人,陌生的惊呼。
现实永远是一幅泼满了迷一样的墨的山水画,远方模糊梦幻却可望不可即,近处菱角太过分明以至于暴露出自己卑微的灵魂。
我一直想说灵魂累了可以在家里安息,也一直想问你到底真正的家被你藏到了哪里。可你总时那么默然不语。
可我原谅你,因为你真的太累了。你瞧你的掌心,那一条标示着生命的纹路到了某一个地方变得臃肿而丑陋,上面的皮肤被冻破了一个又一个灰色的伤口;你瞧你的脖子,里面的肌肉与神经紧崩而酸痛,脑袋凌驾在上面似乎才是昨天的事,你不太习惯地扭了扭头,头颅摇摇欲醉像秋天的枫叶,淡雅陪伴寂寞走向了衰亡。
或者这时不能安睡的你应该找来一面残缺的镜子,在里面惶恐地看见残缺的你,也许带了点悲伤,也许空气中弥漫了一种叫做自嘲的芳香,也许你也在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发觉上扬的嘴角是那么沉重,像挂满了满世界的悲哀。
总之,你是那么残缺。
就像我老是唤你残季一样,你是一片季节的残叶,在枫红色的岁月布幕中摇曳一如濒死的山茶花,微笑背后谁的心哭得唏哩哗啦。
可当你默然接受这本属于撒旦的孽果时,你发现灵魂的冲击终究还是在你的肉体上烙下了印迹。
——当你真正想哭的时候,你的右眼会变得红肿而忧伤。
我轻轻抚摸着你右眼的轮廓,此刻的你安详而宁静,你闭着的右眼在悄悄颤抖。
你的右眼像一片昏黄的枫叶,叶沿的线条纹成一丝看不真切的光亮,而叶的影像闪烁不定,似乎谁反复练习的情语到了嘴边成了陌生干涩的问候,一样给人失望,一样予人心痛。
你说你一直想试着一个人坐在窗前看辽阔的星空和群星的无聊一整夜也不去睡只为了等一颗流星或是一份安心;你说你偶尔会麻木地按着计算器发呆只因你忽然想到了不知岁月与悲伤相乘是应该等于几;你说你那张一直没换的戴着墨镜的头像你从看到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只因墨镜可以藏住背后右眼的凄红与苦楚。
可就像谁说的:
我看见你哭了,所以你的心不可能快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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