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笑过。吵过,闹过。左岸了,右拐了。我们在岁月河中沉浮,飘泊。两岸的灯火光迷迷乱乱。河的左岸流逝着我们想紧紧握住的璀璨年华,河的右岸晾晒着从我们水中捞起的岁月倒影。
----题记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相逢。
来自五湖四海,来自中国的各个角落,如今却要在同一片天花板下共同走过四年的时光,前世我们彼此回眸了多少次呢?五百万次?五千万次?五万万次?
去年的九月到现在只有八个月,可是故事却一个接一个,回忆也不用费一点力气,轻轻松松,所有的一切就都浮到了眼前。我记得初来时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的小娟;忙碌收拾东西的小杰;大大咧咧,话多得说也说不完的小沙;一眼看去很闺秀的小苗;满眼闪着灵光的小美。一个一个,那张摆脱黑色六月的脸孔是那么地鲜活,写满了青春特有的明媚与感伤。
年华一:
第一次吃东北的蒜茄子。
小沙一个劲地跟我说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菜,东北独有的风情。
在东北小吃城里,我们都只点了个蒜茄子。那是什么东西,明明就是蒜。都说湖南来的辣妹子不怕辣,可是我却真的受不了这种蒜辣。看她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想,这一生,这道菜我就只吃这一次。
我们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明月洒落满地的光点。
我们疯狂地聊着曾经,曾经的辉煌与落寞。
我说: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要留在湖南。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会回去复读。再给我一次选择,我就要学理科。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不要上高中。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要做个男生。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要守候在前世的轮回里。
沙说: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年华二: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军中绿花,在阳光下荡漾,那么耀眼,让人明媚地心痛。
宿舍唯一一个跟我一排的是小娟。比我高一点,头发长一点,眼睛大一点,嘴小一点。
站在我的前面,我感到的是一座不倒的碑。我几乎没见过她影子颤抖,这是北方人特有的稳重吗?
有些事,经历的时候总感觉度日如年般漫长,但站在尽头回首时一切都在一瞬间。军训完了,看着的有点可爱的的教官离去,我们举着相机泪流不断。小娟哭得最厉害,一向很沉默的她让我怀疑,她的祖先的祖先的祖先是不是个江南人,是不是曾在江南灵秀的小溪里濯过足,是不是曾在江南的愁杀人的扬花里愁过?……
年华三:
有几个月跟小美很好。出出入入,打打闹闹,欢欢笑笑。
明明发过誓要把曾经的所有的难忘的故事埋藏起来的我却在她面前滔滔不绝讲述着青涩年华里的罗曼蒂克。唾沫横飞。
你再忘不了那家伙,你从这里(六楼)跳下去好了,真丢女人的脸。她总是斜着眼看着我,恶狠狠地说。
习惯早早上课,占一个座,留给小美。
喜欢跟小美一起边上课边聊天,然后疯狂地笑到肉痛。喜欢跟小美一起品味街头行色匆匆的人。喜欢为着数学纠隔然后异口同声说:算了,我们还是别想了。
英雄所见略同!!!!!!!!
暴笑。
年华四:
小苗说眼睛很痛,一睁开眼就流泪。
于是,我跟小杰陪她走完了学校附近所有的公路。
初来的我们,一家一家寻访医院。一无所获。
最后我们进了板桥诊所,小苗打了针,买了药。
好点了,小苗说。
我们并排坐在床头。
小苗的眼睛又痛。眼睁睁看着,我无能力为。
小苗说她想妈妈,想回家,然后失声痛哭。突然晕倒。来不及安慰的我本能抱住她的头,没有撞到墙。第一次,我感到如此惶恐不安与撕心般的难受。眼泪在眼眶里来来回回,没有落下。
几分钟后小苗醒了,脸色苍白。我想跟她说,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我跟小杰是多么地紧张,难过与慌乱。可是,我没有。
眼睛很痛,小苗说。
我跟小杰陪她去了琼山医院落,打的去的。
在从医院的一楼走向二楼的时候,小苗又晕了。我们和护士一起把她扶进了病房。小苗躺在那里任由医生们摆布。我们在一边无能为力,眼角很烫。
晚上所有来看小苗的人都走了。我跟小沙留下来陪着。
感觉舒服多了,小苗说。
“我们回去吧,不会有事了。在这冰冷的病房里反而不好,又浪费钱。”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能负得起责任吗?”
“你要相信我,我保证她不会有事了。”
“不怕万一只怕一万啊,在这里最起码有医生,回到了宿舍,如果病再犯,我们怎么办……·”
我跟小沙争执。
最后我们三个打的回家。看着小苗软绵绵没力的身体,我的心摇晃着恐惧。
回到宿舍,小苗又开始感觉到难受。我开始撕心裂肺地疼痛,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苗留在医院。
跟小沙吵了。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万一的事。
小苗安静地睡着,我坐在床头守候。一夜,那么安详而美好。虽然我的心里始终被幻想的突如其来的恐惧所占据。
年华五:
我们两个最穷,应该找份工作。
于是我跟小杰有事没事就跑去步行街,希望能看到一些招聘的牌子,找份好点的工作。
我觉得我们就像无业游民一样,眼睛里带着不可测量的光芒,像觅食的小鸟,四处张望。我喜欢对她这样说。
我们还有别的路吗?她总是这样回答我。
每次都满怀信心与豪情出门,每一次都失落而归。风吹过来,我们都有流泪的冲动。
“我们找份家教吧,自己给自己发传单。”
策划了一个晚上,我起草了一份家教宣传单,上面留着我的手机号码。
说干就干。第二天,我们复印了五十份。大中午没有睡觉,跑去发传单了。很热,但我们都很兴奋。
可是三天过去了,我的手机却一直很安静。
我们选择了等待。痴痴等待迟迟没有回音。
放弃。
过了好几天我才突然想起,手机停机了。告诉小杰,彼此欲哭无泪。
年华六: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
我仿佛还记得初来时风中的彷徨,迷失。
舍友们一致建议我要弄个像样一点的装扮回家。
于是,小美陪我逛了一天的街。从步行街到解放西,从解放西到明珠广场,最后又到步行街。我终于买好了,从头到脚。
小美说,我的脚不行了,你还真会折腾人,平时不露声色,居然这样深藏不露。
我是宿舍第一个离开的。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夜里,我们聊啊聊啊,聊学习,聊工作,谈帅哥,论美女。似乎就这样地老天荒。
早晨天刚亮,小沙给我弄了头发。然后大伙七手八脚帮我把行礼弄到了候车的地方,然后静静地在冷冷的空气里等着迟来的车,等着离别。
车子终于来了,在挥手离别的一刹那,我泪落无语……
年华七:
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多,我能给的也就那么多,所以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边的位置里坐着的是小娟了。
早早地起床,占座,上课,聊天。出出入入,欢欢笑笑。
躺在床上,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流泪。谁明白我的心里有多难受?
杰高高兴兴地拿着她们新买回来的泳衣,“看我买的泳衣怎么样?”
“你们去买泳衣了?为什么不叫上我?不是说好一起去的吗?”我的心里有种突如其来的伤痛,小杰却没有感觉到。
“今天去买泳衣了,为什么不叫上我,难道我们不是一起的吗?”我给小娟发了条短信。她没有回。我心里痛,一种被人遗忘的感觉撕裂着我的心。
上床。听歌。流泪。
“是啊,我们说着说着就去买了,你又没有跟我们说过,我怎么知道你要不要买啊”十二点,我刚准备睡着,小娟给我回了。我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刻,血似乎要在我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我被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淹没,窒吸。心跳开始变得沉重,我再也无法压抑,泪水顺着耳根流下,渗入我正带着耳塞的耳孔里。
“是的,都是我的错,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回
“你怎么了,不就是没有叫你去买一件衣服嘛,你又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要不要买。我们也不是有心,你要这样想就这样想去吧。”小娟不再回短信,而是在宿舍里大声地说。那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心,拔出来,又扎了进去。这种感觉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似乎只有死了才痛快。
第二天,我惯性地占了一个座。小娟惯性地坐在我旁边。
沉默,沉默。我们似乎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你还在想昨天的事吗”
“没有,我忘记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也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控制能力这么差。
小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一包纸。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拿它擦掉了眼泪。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寄信。我跟她说我心里很难受,这种感觉一生只能有一次。
倒影一:
生命一程又一程。我们不断地告别,不断地启程。每一次告别我们都依依不舍,眼泪涟涟。每一次启程我们都背着沉沉的竹篮,里面装着我们的过去。
在初中毕业晚会上,我们含泪说着珍重,然后在高中的时光里不断地缅怀。高中毕业晚会上,我们含泪说着珍重,然后大学的时光里不断地缅怀。大学毕业走向社会后,我们会怀念大学里的年华吗?会怀念这痛得很快乐的年华吗?
那发黄的贴在墙壁上的黑白的用手机拍的很自恋的图片;迷乱的灯火光里我们一起拿着麦克风狂喊的瞬间;那个停电的晚上,我们一起契阔谈燕,天南海北,我们称之为正版“说瞎话”的故事;安静的宿舍里我们一起屏住呼吸看韩剧,一起流泪,然后一起狂喊“我的偶像是江直树”的场景;一切,是否会在我们的回忆里像星星一样灼灼发光?每一场误会,每一次纠隔,每一个微笑都会成为我们永恒的怀念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抑或更远的未来,在某个夕阳斜的日子里,是否会想起我们曾一起在宿舍吃火锅,一起探讨爱情,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
舍友们,亲爱的舍友们,你们会忘记我曾疯狂跟你们讲述的我和凯子的传奇吗?
倒影二:
时光流逝,我们被命运安排在同一天花板下,我们几个人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用力扛着“情谊”的毛笔,醮上岁月长河里的墨汁,在生命的轮回中描绘图画,花费四年的光阴完成它。然后复制,然后粘贴到每个人的心上,最后我们将安然地离开,各自奔天涯……
倒影三:
哭过,笑过,吵过,闹过。我们把所有的曾经让我们铭心刻骨的情谊和着岁月揉成团,大的,小的,红的,绿的。统统扔进时光流里,上面写:轻拿轻放!
我们就像一群戏班子,抑或一个演绎团。我们在岁月河出演着青春的话剧,演绎年华与倒影的故事。一场一场,一个一个那么投入,有泪水,有欢笑……
-----后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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