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刘勇亮是在1998年的春夏之交,那时我在县文联《颍上周未》编辑部担任执行主编。当时每期都能收到本县乃至省内外的投稿上百件,其中优秀的文学作品中就有刘勇亮的。记得刊登他第一篇作品是《文人墨客会涡阳》,主要讲的是他作为市作协会员参加在涡阳县召开的文学座谈会的一些事。
一天,一个身着公安制服,手提一只工作包,穿了一双黑布鞋的人到我们编辑部,一进门,他问:“请问周杰进在吗?”我起身应道:“我是,请问你是——?”“我叫刘勇亮!”我赶紧请他坐下并给他倒水,他不抽烟,当时脸色不太好,很清瘦,但很健谈。谈话中得知他在我们县润河派出所搞户籍工作,是派出所聘用的。我当时还在当地开了一家广告装潢公司,专门从事企事业单位的形象工程的设计与施工,刘勇亮就介绍我到润河派出所为他们单位搞形象建设。后来在一个周未的上午,我带着为其派出所刊登的一篇稿件的报纸去了润河,当天中午就被他们所里的干警给灌醉了,并挂了几瓶吊水,吊水其间一直是刘勇亮在照料我,直到天黑,我妻子开车接我回去。
在以后的交往中,我们逐步相互了解,直至无话不谈。刘勇亮家住农村,早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把兄弟五人养大。他排行老三,也是全家最有文化的人,是全家的支柱,也是当地的秀才。他比我大五岁,妻子是民师,一儿一女,家庭也算和美。他有大量的文学作品在国家级报刊上发表,《农民日报》、《安徽日报》、《公安报》等都曾经发表过。其中有《淮河妹子》,《大烟袋的故事》等等,作品文笔清秀中不乏酣畅,来源生活,有很强的知识性和思想性。我们经常曲膝畅谈,谈事业,谈文学,谈书法,谈爱情。有一次我怂勇他到公安局去试一试,找份更好的工作,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当时的局长,由我转交,当时局长也跟我谈及刘勇亮的工作事情,并答应今后有机会想办法解决,但直到刘勇亮离开人世也没有消息。
谈及刘勇亮之死,实在令人痛惜。他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闹胃痛,就在病重时才去检查,是糜烂性胃炎。2000年的初夏,刘勇亮几次到合肥治病,来回都经过我家,跟我谈到他的病情,一次比一次削瘦。一天他到我家,第一次看见我三岁的女儿,他随手递了50元钱,我们当地的风俗见到亲朋的小孩要给见面钱,我当时也没有推辞,也有些不屑,后来才真正理解这50元的份量。他在这种情况下急需要的就是钱,我这么一个朋友没有伸手帮一把,现在想来实在惭愧。那时的刘永亮已经陷入极度的痛苦和怖惧之中,他每晚都难已入睡,病痛的折磨,经济的压力,更怕想到死亡,他也不曾一次的跟我说,害怕死,一想到死他就出冷汗,恐惧!他也曾多次到镇政府申请解决医疗费,当时由于他的工作还没有正式调入镇政府,一分钱也没有得到解决。据说,如果他不死的话很快就到镇政府任职。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任何社会背景,也就是说没有人,搞不好社会关系,谁又会去欣赏和同情这个穷秀才呢?到结果,沉重的压力,造就一个可怕的念头,也就是他最怕的那种——选择了死!
2001年4月19日清晨,我被一声急促的电话惊醒,一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和断断续续的话语,是刘永亮的妻子赵敏打来的,她说,刘永亮病故了!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头脑“嗡”一下,不敢相信是真的,我反复又问了几遍,终被证实。我赶紧趋车赶往刘永亮的家,他是前一天服毒自杀的,已经火化并下葬了。我十分悲痛,望着他年迈的老母亲和两个孤苦零丁的孩子,他的妻子当时在几个亲戚的挽扶下勉强才能走路。眼前的一切,不堪入目,家中一片狼籍。伤心之余我来到刘永亮的书房,看见我几天前和妻子一块去看望他时送的几盒安神补脑液和其他治疗睡眠的药品,而那些东西一动也不曾动过……大家不知坐了多久,也没有讲几句话,屋内静得让人压抑,让人心慌……
直到今天,我经常想起和刘永亮在一起的情形,他一直穿着一身公安制服和一双黑布鞋,夹着一个黑色工作包。
仅以此文怀念好友去世5周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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