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到“悠悠千里”，也从未想到“惆怅无奈”。只是在清明即将来临的时候，总有一些淡淡的忧郁环环笼罩着我，让我无法释从？

是父亲那不算炯炯有神的眼，洞察着我一颗不安分的心？让我在若隐若现的感觉中找不到一份真实？是父亲那一双满是老茧的手，饱经风霜地涌现在面前，让我言不由衷地感到一种无奈的愧疚？是父亲那雷厉风行的声音，阻止着我走向无边的黑暗？让我有恃无恐地感到真实？没有什么怨言，也没有什么表白，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若大的空洞，让我不得不审视自己的一言一行。

从有到无，从无到有，总会缠绕着一种氛外的思绪，飘荡般地涌向天际。恍若天空中的云彩，在风雨之后，总会出现一种奇特的美丽，让我毫不犹豫地把头高高地仰向天空，期待那一抹亮丽的色彩，正不折不扣地环绕在我的头顶之上，那种心灵的怦动，犹如擂鼓手，卖力地敲打着澎湃的节奏，恣意的喜悦油然而生。父亲一下子，在生活的视野中，无助般地消失了。有些冷笑，有些涩意。一千万个理由，总是在浑浑噩噩的懵懂中，仍就摇摇头，睁大眼睛，还在臆想着他笑逐颜开的面容，清晰可澈地流露在眼中，特别是那双闪着长长睫毛的眼，有一种深切的渗透力，毫无保留地注视着你，深深地灼热的眼神，更让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无法不说出真实来。

记得儿时当我拧着自己小小的权利，捏着学习委员的私权，硬要那些调皮的学生给我小人书看。不然，特别是在午睡课上，揪着他们的小辫子，记上大名，美滋滋地曾报上去，让老师给于他们应受的处罚。不过，即使这样，“人高马大”的我还是难以忘怀小人书的诱惑，放学后还与他们“较量”一番，狠狠地挥拳几下，把个可怜的小男生来个“人仰马翻”。事后的结果还彼为得意洋洋。这样的一份心理在不久之后的“小人告状”中，不解自破了。而我，背着黄色的军用书包哼着歌儿，迈向家门里，父亲就不冷不热地盯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顿时，一股寒意袭卷全身，并不是畏惧“心灵的窗户”，也不是害怕他的“一股敌意”（当时在我看来，有一种敌意）。无形之中我似乎感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凝固了，让我大气不敢喘一口，撂好的书包想放却不敢放下，搭着边沿的手微微颤抖着。而我，只能，随着时间的流失，只能低下了头。

“给我坐下。本以为你学习好，我也不想多管你。要靠管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但看样子，今天我就是要给你点……。”父亲不愠不火的声音从耳旁清晰地传来。

看来今天非挨揍不可了。记得放学时，那个本村的同学曾对着我莫名其妙地笑着，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降临到我头上，却不料……肯定是他告的状。为此，他被罚抄了一百遍的课文，看来今天我载到了他的手里。

“想什么，看着我的眼睛。抬起头，有点像半夜三更鬼敲门。呵呵。”一声爽朗的笑声从耳际飘来，随即，我的焦虑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慢慢地仰起头，紧紧地迎合着父亲那锐利的眼睛。真不可思议，刚才的紧张一下子灰飞烟灭了。黑漆漆的眉毛，诙谐般地融合在眼睛的上方，稍稍有些往上翘着，展开的微笑隐晦地镶嵌在他脸上。心中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不再害怕，而是直视着他。

“记住，有些东西，违背了正常的规律，势必造成无意的伤害。你还小，需要永远站在真理的立场上，不可按照自己的私欲而行事。”一板一眼的父亲在当时的我看来，有些太一本正经了，但唯一清楚得记得“真理”两个字。不过，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片期望，一片真诚。不可理喻，当时的我，还是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思想，但随着阅历的丰富，我看到了父亲渴望的眼神，始终让我走在一条有些“自欺欺人”的大道上，不合俗流地潇洒着。

事情的后来我已经记不清了，但父亲那双眼，深深地映入了我的心扉，让我一种坚毅，让我有一种沉默，我知道我有些慢慢读懂了他。从小成绩优秀的他，为了考上重点高中，一意孤行地填上了报考学校。无奈那时招额有限，而他，被冷冷地关在了门外。这始终是父亲心中的一个疙瘩，无法拧开。或许，期望不言而喻地降落在我们三个孩子身上。幸好，天生聪明的小弟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也让人在那一段日子里喜不自禁。

但现在，我仍有一丝丝的疼痛在扼制着我。他的眼，在模糊的泪水中渐渐化开了。“二年生死两茫茫。泪落衣襟上，无奈尘世多变幻。”昔日的他已经无法在现实中，一一存在了。而我，也只能空对着冷月，无以言表着我的忧愁。

还记得在我结婚那天，父亲始终慈祥地笑着。更多的则是在一旁吸着烟。看着人来人往的亲戚，他招呼着，时不时拿眼神瓢我。这是我从他的余光中感觉出来的。或许是我的喜悦加上我的笑容，也让他感觉到我真的很幸福。这是女儿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也是最重大的事，怎不让他欣欣然呢？然而，我还感受到了一种酸酸的苦涩，正漫延在他的眼中，有些迷茫，有些痛楚。不过，微笑的眼神却毫无疑问地遮掩了那层忧虑。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养育了二十五年的女儿就要远离家门了，那种失落感的确让父亲有些彷徨。虽说“女大不中留”，但事实却无法抑制地摆在眼前。终究，过多的快乐代替了父亲的眼神。当我敬上一杯喜庆酒时，他的眼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一下子聚集在了一起，我形容不出那种眼，是如此宽慰着我的心。因为我知道，那天，他的确很快乐。相应地，他多喝了几杯。那是他非常开心的一天，更是对女儿最好的祝福。

然而，物是人非。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一切的一切都在父亲的一次车祸中“魂断兰桥”了。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人一下子就没有了，快如闪电，这四个字真正用到父亲身上，让人无法不感叹生命的脆弱。而今父亲已离开了我们整整两年了。虽是公墓上，没有萋萋烟草，只有两棵松树迎合着春风的微拂，让人感喟“松柏常青”。但又有谁可以释怀呢？

遗憾的美丽总是无法堆砌，也让人感到深深的愧疚。没有办法，那只是天空中出现的一朵云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父亲的眼神，永远只能在梦中呈现了，永远在记忆的最深处感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