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w市,出了站已是夜晚八点多钟,城市里霓虹灯交替闪烁,灯火辉煌。我搭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准备去学校附近的都市村庄,我的家当在虫虫那里放着。
毕业后,虫虫与他男朋友阿韦留在了w市,堂而皇之地过着“夫妻”生活。
说来也好笑,上学的时候,大家都缩手缩脚,竭力掩藏自己恋爱、同居的事实,但刚一迈出大学校门,便明目张胆地“同居进行时”,毫不隐晦。
至少,在我们宿舍是这种情况。
在学校东门下车,透过铁栅栏,我看到了校园内熟悉的风景,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的感觉袭上心头,尽管身上还是大汗淋漓。
校园里每一条小路无不留下我与舟的脚印,每一个角落无不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现在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回到学校,怎么都是回忆的伤。我想起了那英的一首歌——《梦醒了》:“……带着伤口回到当初背叛的城市,唯一收容我的却是自己的影子,想跟着你一辈子,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想赖着你一辈子,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怔怔地在校园外站了一会,我擦干眼泪,平静内心的潮涌,向虫虫家走去。
走到她家楼下,我掏出镜子,试着让自己笑的尽量自然一点,不管怎样,我不能毕业后第一次见朋友就大哭一场,尽管我是那么地想在虫虫的怀里痛快地哭上一阵。
“宝贝,你总算来了,想死我了!”
刚进门,虫虫就给我一个热烈的拥抱,她的男友阿韦则开始布置餐桌。
“早就做好饭菜了,就等你到来呢,我们的飞飞大小姐。”
阿韦给我一个明媚的微笑,把我还丢在门口的行李箱提进了屋。
“飞飞,你看,人家可是专门为你才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我也是陪着你才有这口福的哟,平时都是剩饭剩菜的,还要自己动手加热。”
“算了吧,虫虫,谁不知道阿韦对你是百依百顺的啊,你少欺负人家点就行了……积点口德吧!”
我故作轻松地说,心里却酸甜苦辣俱有,不知什么滋味。
我们三人是一个专业的,平时经常在一起玩,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桌上荤素都有,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若搁在平时,我一定是狼吞虎咽,口不留情,可此刻,我却是无一点食欲。为了不让虫虫怀疑,我强迫自己一口口咽下。
虫虫还是看出了破绽。
吃过晚饭,阿韦在厨房洗碗,虫虫趴在我腿上问: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有吗?可能是太累了,坐了一天车呢,天气又热。”
我掩饰性地拿过茶几上的小镜子,找了个借口。
“不说算了,别太难为自己,咱们是好朋友嘛,需要我做什么就告诉我……好了,快洗洗休息吧,身体是自己的。”
虫虫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问舟的情况。我想,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吧。这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虫虫租的是两房一厅,她和男友一房,我睡小卧室。她原本想与我睡一房,但我拒绝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我的过去与未来。
躺在床上,头痛的要命,感觉好困却怎么也难以入睡,睁眼闭眼都是舟的影子,耳边还回荡着那个老女人犀利刻薄的话:“你要我还是要她?”
哭过痛过,感觉自己还算是幸运儿,起码那个女人没有指着鼻子骂我个狗血喷头,没有抡起巴掌搧我的脸,她只是管教自己的儿子而已,不幸的是,我刚好在场。
我想到了秋草和她爹的死亡。也许每个父母在内心深处的想法都是一样,只想儿女有一个好的归宿,但现实是现实,谁能代替儿女的伴偶与儿女生活一辈子?为什么要以自己的感觉与标准来为儿女的婚事设下条条框框?秋草的死又是谁的悲剧?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睡去了,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中,儿时的我与秋草在家乡的山头对天长歌,且唱且舞。夕阳下,两个扎着小辫的女童,像极了两个下凡到人间的天使。
可是,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
是的,我们永远回不去了!
回w市的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起床时,虫虫与阿韦已做好了早餐。
“大懒虫,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虫虫时时都不忘记揶揄我。
“你才是真正的虫呢,你说是不是,阿韦?”
“好了,ifollowyou,我真怀疑你们两个前生是不是冤家,一见面就争吵不休,真拿你们没办法。”
“才不呢,我们好着呢,是不是,飞飞?”
我点了点头,简单洗漱后开始享用他们准备好的早餐。
我与虫虫,可以用一个词“意气相投”来形容,彼此都有相见恨晚之感。大学四年,我与虫虫一直睡上下铺,我在上,她在下,由此她总是说我压迫她,还声色俱厉说今后一定要翻身,扭转压迫与被压迫的局面。我们吵了四年,也好了四年,分开的时候甚至还会怀念吵架的美妙。
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不是吵架,只能算是斗嘴,情感交流的另一种方式而已。
“飞飞,睡一觉好多了吧,来,我看一下……嗯,脸色好多了。”
“虫虫,我想吃完饭后出去找个房子,下个月1号就要上班了。”
“好啊,最好是找个离公司近一点的,上班方便。我与阿韦也没事,咱们一起找了。”
“谢谢你们两个!”
“谢谢?有没有搞错,这么有礼貌?不过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先吃饭吧,吃完尽早出发,不然,天气很热的,看你们怎么受得了。”
“就是,我可是太怕热了,该死的太阳,晒死人了……对了,飞飞,你们家热不热呀?”
“不太热,从回到家后,一直就是阴雨连连,还算是凉爽。”
“哦,你真是太幸福了,有机会去你家度假,你不知道,你走后这里一直就是持续高温,走在大街上,路都晒软化了呢,差一点你就见不着我了。”
“怎么了?蒸发了?”
“那天去逛街,中署了。”
“哦,那么热的天,瞎逛什么呀?没留下后遗症吧?”
“呵呵,没事,看把你小妮子急的,闫王爷说我不能扔下朋友一个人走,就是不肯收留我。”
“虫虫,你又在胡说八道……二位姑奶奶,别聊了,再不走就晚了。”
一旁的阿韦看看外面渐来渐高的火球,又看看聊兴正浓的虫虫与我,终于忍不住了,着急地催促道。
“皇帝不急太监急,小样,人家都好久没见飞飞了,聊一聊又怎么了?晚了就不去了,反正这里有地方住。”
“我不是不让飞飞住,你误解了,我不是怕热着你们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管你们了,随便。”
阿韦有点生气。
“虫虫逗你玩呢,咱们三个是什么关系我还能不知道吗?好了,别生气了,出发了。”
我急忙劝道。我可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闹矛盾。
其实,偶乐吵吵嘴也不错,可我连个吵嘴的人都没有。
与舟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让着我,即便闹意见,也多是呕气,两个人不吵不闹,就是谁也不理谁,我记得呕气最长的时候,可以连续一个多周互不说话。有几次我甚至以为我们的关系就那样不了了之。不过,每次又都合好了,有时是我忍不住找个借口首先与他联系,有时是他先与我联系。大多数是他先低头认错的,不管是不是他的错。
每次呕气时,他知道我不会接他的电话,就直接到我们宿舍楼下,然后随便找一个人,告诉她我的门号与姓名,让她帮忙叫我下楼。我不知道是谁找我,就“蹬蹬”跑下楼。往往是正当我左右张望找不到人时,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突然把我搂在怀里,而我心里的满腔愤怒一下子全变成了甜蜜。
可是,今后再没有一个人给我这样的感觉了,我爱的舟啊,我该如何了结这段过去?
我突然羡慕极了虫虫与阿韦。
趁他们不在意,我背过身,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
走到大街上,温度已经很高了,脸上身上开始冒出汗来。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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