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回娘家,听家里人闲谈,得知村里因竞选两套班子,打得乱成了一锅粥,连派出所的都来维持秩序,结果仍是不欢而散。
村支书有两人竞争激烈:李姓的二狗子,王姓的三帮子。竞选前,二狗子给一些持中立态度的党员每人两瓶酒,一只鸡;三帮子也不甘落后,让其铁杆儿哥们儿给揣摩着能争取到自己一方的党员每人100元钱。虽说父亲和哥哥均是党员,父亲还当过多年的村支书,许是被划归了“不可争取”之对象,未得任何东西或钱,但据喝了酒吃了鸡的二大爷酒后吐真言,确有其事。
竞选当天,公开唱票的结果却令二狗子,三帮子大惑有解,因为自己得票的多少与送出的东西和钱对不上号。于是,在村委会指桑骂槐地叫骂。骂就骂吧,谁也不搭茬儿。凡是骂人,有对手才够味儿,单挑多没劲,骂着骂着,二狗子,三帮子就把矛头直指对方,都怪对方拆自己的台。后来竟拳脚相加,二狗子的眼险些被打冒;三帮子的鼻子被打塌。竞选也泡了汤。
这是竞选支书,竞选村长比这场面还“宏大”,因为在各个单位“书记”多是“摆设”之风气的影响下,村支书较之村长也“小”了不少。竞争对手是张姓的二赖子和李姓的四秃子。二赖子开有一小厂,生活在村里称得上“小康”,于是竞选前买了四百多只白条鸡,除去和四秃子亲的近的每户一只。四秃子家境没有二赖子富裕,虽说当了一届村长,应该是手头比较宽裕了,但因新盖了四间北京平,估计所捞业已用得差不多,没有多余的钱“投资”,于是派亲朋好友挨门挨户许空头愿。
竞选当日,二赖子得票高于四秃子,但被四秃子抓住尾巴,说是村里有几位非农业人口未参加投票(按规定应该),而被四秃子推翻。第二次投票的结果,四秃子反超,于是二赖子又找出村里几位新过门的媳妇因户口没迁到本村而参加了投票,又被推翻。
虽说此二人未大打出手,担选择业已瘫痪,县、镇及派出所人员撤回,声言等全县其它村都选完了,再来“拔”这颗“钉子”。
也许各位看到这儿有些不解,不就是个破村干部吗?虽说黄宏在小品中戏言:村长比国家主[xi]也就差四级,国家主[xi]—省长—县长—乡长—村长。可细想想,一个村支书、村长,干部级别上都上不了排行榜,在一些眼里顶个屁!可就是这屁大的一个官,为何要豁出命地争呢?
原因很简单,为了权,有了权就有了钱,因为从村边经过的铁路要由单线改成双线,已经给了占地赔偿款120万。别说是已经明摆着120万,就是现在村里有120万元的亏空,也照抢不误,债可以不还,钱不捞白不捞。而且,光是上赶着送的,在村里人的眼里,也着实让人羡慕得眼红。
别看村支书、村长的官儿不大,但在一些没见过大官儿的,仍有些愚昧的朴实的农民眼里,那就是土皇帝。虽说现在土地承包,似乎是各家过各家的,可你要是盖房批宅基地,不豁出去千、八的,哪儿偏给你哪儿,送上了,兴许会弄个跑边儿;逢年过节,要是“上上供”,村子搞个基建啦,出个零工啦,就会落到头上。对于土里创食的庄户人,能给个挣几百元的活儿,就宁肯拿出一半儿去孝敬,还觉得挺划算。一些人一旦当了村长、村支书,家里每逢大事小情,以前仅限于亲戚朋友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现在却是大半个村的人一百二百地随份儿,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朴实的农民,对于干部暗地里的“猫腻儿”搞不清楚,但对于这“秃子头上的虱子”还是看在眼里,羡在心里的。
虽说想当的人多,但能挤到前面的,毕竟是几个人,真正朴实善良的村民几乎没有。不知各位听没听说过这样几句顺口溜:改革号角一吹响,城里工人就下岗,地痞流氓当村长。现在的农村,如果还是抱着朴实善良的老传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说被城里人,就是被村里人也看不起。如果哪个小伙子,穿得土了吧叽,老实巴交,心地再善良,媳妇都不好说;如果哪个小伙子染几缕黄发,有钱没钱别着个手机,骑着辆哪怕是借钱买的摩托车有事儿没事儿往城里兜兜风,摩托车后座儿准早早坐上一位长发披肩的美媚,搂腰贴背。于是,一些无钱的父母,再怎么辛苦,也想法设法早早儿地把自己的儿子“武装”起来,恐怕错过了说媳妇的正当年龄。
虽说现在农村的条件较之以前有很大好转,但如若凭那两亩口粮田,除去种子化肥钱,再留下全家一年的口粮,所剩余粮卖成钱,恐怕都不够买油盐酱醋的。于是各想来钱的渠道,可对于文化底子依然很薄的农民,除了卖力气,还能有什么好一点的挣钱活路?钱,在当今商品社会里,农民的渴望程度,不敢说眼珠子发绿,起码也是抓耳挠腮。无怪乎有的父母违心地数落自己的孩子:宁可养活贼子,不养活吃儿。虽说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做贼,但被钱急得团团转的父母,有时也就是一种出于无奈的牢骚。
基于农村仍然相对贫困之现状,脱贫就是农民最大的愿望,最快敢直接的方法,莫过于进村领导班子,即使不考虑灰色收入,只每年四、五千元的工资,就已经让村里人羡慕了。因此,上演竞选之闹剧也好,惨剧也罢,也就不让人觉得出乎意料了。
按说竞选前做手脚,违反了竞选规则,应被取消竞选资格,可那些能买四百只鸡给普通选民之人,对于主持选举的县、乡领导能“空手套白狼”?
其实,对于村里大部分村民来讲,谁当都无所谓,都不会为百姓做什么实事。即使明知本就是村里的“诬赖”“地痞”,可你不让他们当,又有谁能当?敢当?让当?现在要想坐得了村支书、村长的交椅,你就得比“地痞”还“痞”,比“诬赖”还“赖”,这才能“以毒攻毒”。即使未当之前还有一些农民本色,一旦走马上任,用不了多长时日,就会“出徒”。
两会刚刚天过,不知各位代表是否得知农村之生活现状,是否清楚农村干部体制上还有诸多弊端,是否会出台一些相关政策捋顺农村干部体制,是否会从根本上让农民摆脱相对贫困,我想,这些才是能否解决农村诸多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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