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交:孙香平,一个普通的村民,被同村徐氏兄弟及同伙五人殴打,第九、十肋骨骨折,神志错乱,及其它软组织损伤,但古交公安局在调查时,打人的徐氏成了劝架者,不知是因为他有个在公安部门工作的弟弟还是另有隐情,反正审判时只有另一人出庭受审,徐氏兄弟则逍遥法外……
辽阳:一个拆迁户拒绝拆迁,将其病重的母亲从医院接到拆迁房内。不料其母在4天后死亡。于是,徐氏兄弟竟然在辽阳市最主要的街道上,当街摆起了花圈,开设了灵堂,震耳欲聋的哀乐从2005年8月一直鸣叫着。八个月的时间,民怨沸腾,某部门下了三道强制拆迁令,终没能奈他何。一位市民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政府无能,执法部门就是瞎摆设……
当看着这种普天盖地的事件在我们周围一连串上演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鼻酸。然而,同样弱小的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即使说出来,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甚至,不是大与小的问题,而是闹不好会惹火烧身毁了身家性命。开始,我不明白社会为什么是这样子,久了,也或者见多了,神经便有些麻木。但即使麻木到不愿意再看外面世界,还是无法闭塞我的感知通道,除非变成一个植物人,对外在的世界没有任何反映,但这一样又是我不愿做的。其实,人生如浮萍,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奢华也罢,俭朴也好,不就这几十年嘛。或者正是因为上帝赋予人的寿限太过短暂,才更应该好好珍惜。然而,这是个人所决定得了的吗?我们常说“惹不起还躲得起”呢。可如今这社会,很多事让你躲都不知该躲到哪儿去。不管躲到哪里,似乎都是强盗的天堂,弱者的地狱。
上面这些话可能有些太过偏激了,我自己也明白社会决不该也决不是这样子的。可我们眼见的真的能如我们所愿吗?不管什么部门,都是当官的一人说了算,连他放个屁也得连说三个香字,不然,闻不了兜着走;各个执法部门有利益的时候一哄而上,承担责任的时候相互推诿,而那些报纸、广播别得能耐没有,就忘不了歌功颂德,跟在当官的屁股后面舔。可能他们也明白,些小百姓的事,说了也是白说。而且,连报社、电台的掌门人也得看上面的眼色行事呢。至到某一天漏子捅大了,纸再也包不住火啦,纷纷退避三舍,恨不得到深山老林一藏了事。
孙香平被打得如此严重,却因没钱医治不得不出院。而当记者在家中采访他的时候,他一次次重复的就这一句话:“他们五个人打我。”呆滞的眼神俨然就是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而幼小的一双儿女所能做的也就是哭泣着对着镜头说:“我爸爸被人打了。”这两个镜头,深深地刺痛了我。孙香平浑浊的眼神,妻子无奈的奔波,孩子无助的抽泣,像一把把钢刀直击我的心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因为这事已经惊动了古交市和太原市两级公安机关了呀,该还天道一个公平了吧?可事情结果到底如何?至少,现在,当我写着这些文字的时候还不得而知,调查来调查去,孙香平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电视介绍中把孙香平的妻子比做秋菊。秋菊那只是要个说法,而孙香平要得仅仅是个说法就足够了吗?我之悲哀还不只因孙香平,还因为世间有太多的人有孙香平这样的委屈,明明吃亏却又说不得、不能说、说也白搭。那些曾经为孙香平作证说徐氏兄弟打人的村民不也噤若寒蝉推翻证词了吗?原因很简单,孙香平是弱者,而那些地头蛇则极有可能报复自己。于是,公安部门顺水推舟:查无实据。无据,孙香平的伤是怎么来的?是在公安局长的温柔乡里捂出来的吗?
记得当年看《七品芝麻官》,唐成有句名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句话之所以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是因为后来的很多时候常常听到人们说起这句话,即使不再关注这句话的来源,也还是为这句话感动。而当我那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因为我周围的农人们都过着相似的生活,一样栽着薯秧、撅着地瓜、卖着红薯。而慢慢地,随着阅历的增加,越来越清楚这朴素的话蕴藏的社会意义。那是古代的官吏说出来的,而代表的却是民众的心声。生而为百姓,夫复何求?只求得平平安安过一生足矣。可那些强梁人物就是连这一点也不想给。于是,人们不敢再善良,不能再软弱,那样的人成了傻瓜、无能的代名词。虽然,我们也常常受到教化,也常常为一些小人物的事迹所感动,但百姓的感动又算得了什么?因为,当我们感动过后,又开始为这些人悲哀。因为,这也不过是一些愚民的标本,他可以让你做,他自己为什么不做?
去年媒体不厌其烦地宣传白礼芳老人,他年逾七旬,靠蹬三轮车资助上不起学的孩子,而自己卧床不起却无钱治疗。难道这样的事该是一个老人去做的吗?我不否认这样的老人确实值得尊敬,但尊敬过后,我们该思索些什么呢?当官的一顿吃掉的公款就抵得上白礼芳老人一个月辛劳,我们还有心情再为白礼芳老人唱赞歌吗?
于是,善良的不敢再善良,本分的无法再本分。在这种情形下,辽阳市的那曲八个月的哀歌也就顺理成章了。因为这事件我还只看了一半,未知下文如何,不敢妄加推断,但执法局的那位官员的话我还是听到了:人家那是灵堂,不好强行拆除啊。看来,哀乐还得在闹市的上空奏下去,市民也得无奈的听下去。我不知周围的居民做何感想,附近的商贩是什么心情,我以一个千里之外的局外人,就能感受到那哀乐传出的社会深层次的悲哀。而且,即使悲哀也不能说、不敢说。好在,这些材料是我在中央电视台看到的,想必不是瞎编乱造;也好在,我们周围也不乏这样的事件发生,找不到质疑的理由。但越是这样,我内心的伤痛就越甚。那么多拆迁户都搬走了,就这一处违章建筑,那么多的执法部门就管不了。我在自问:是不是执法部门还嫌太少了呀!或者是吧,但能有地方推诿,就不至于少到可怜。
噢,我明白了。敢情这社会就是欺软怕硬啊,连政府部门也概莫能外。甚至,越是那些明镜高悬的地方,越是为强者说话的。过去,百姓还可以击鼓鸣冤,现在都找不到鼓设在哪儿了。记得有一部电视剧叫《天网》,大概是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意吧。电视上当然是没让它漏,不过也确属不易,可放在现实生活中,它能不漏吗?
从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中,我还没看到孙香平的未来在哪里,因为没有下集;辽阳市繁华商业区的哀乐可能会告一段落,不信请看看今天晚上播出的下集。但不管怎样,都让我们觉出,这人类社会和狗类社会一样弱肉强食。做良善之人最好的结局是平安过一生;而地痞无赖飞扬跋扈却可以随心所欲,也就难怪更多的人会泯灭良知。无他,没法子呀!
我知道人应该保持健康向上的心态,我也正以平和的心态过平静的生活,原本不该说这些,找不必要的麻烦。但我的眼里无法抹去孙香平那两个孩子酸楚的泪水,辽阳市民对执法部门失望的眼神像达摩克利斯利剑悬在我的头顶,内心的良知呼唤我即使不能做些什么也不至于沉默。于是,我说了,说得心甘情愿却又战战惶惶。如果编辑先生哪怕以“你的文章不适合我们”这样轻松的理由而退稿,也会让我坦然。毕竟,我说出来了,只是,社会还没有宽容到允许说这话的份儿。因为,只要是社会中人,谁都不期望或不愿承认:人间,弱者的地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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