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有些年头了。古老除了拥有岁月的痕迹外，还不断的增添新的内容。不同的人会在小路上留下不同的故事。这条路也是燕子和李伟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路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路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虽然城市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这里还是老样子。

他们走的很慢，路灯昏暗把他们的影子拉又长又弯曲。燕子的心也很乱，许多的话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燕子心里的故事也许李伟根本就没有兴趣知道，但燕子又无法改变自己那些单纯而愚昧的想法，能说吗，不能。如果弄成“落花有意赋流水，流水无情藏落花。”的局面就太丢人了。燕子不停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决心把那些故事永远埋藏在心里。

“李伟，你可真是当官的材料，从小学开始你就是班长。”燕子有点幽默的说。

“是啊，可是这官还是班长最大。燕子，我知道你不容易。其实我也不容易。”李伟无奈的说。“感情是重要，但是那不是唯一的，生活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不是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是啊，感情是个怪。李伟星期天我们找个地方聚一下，我请客，地方你安排。也算是我答谢大家吧。”风吹来，燕子轻轻的一哆嗦。

“还是有一点冷。你先进去吧，我们在电话联系。”

“燕子，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我真舍不得你。”何倩放下电话，心中不觉一阵混乱。

燕子回来这些日子，何倩明显的比以前开朗了，思想发生的很大的变化。原来凝固在心中的信念动摇了：母爱大于一切，一切只为孩子着想是她做人的准则似乎瓦解了。她开始在考虑孩子的同时考虑自己，自己的将来怎么办。在燕子的鼓动下，何倩开始想到欣赏自己，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光是对孩子有意义，而且意识到，要勇敢的面对现实中的问题。何倩心里感谢燕子，为有这样的朋友而由衷的高兴。

一场无声的春雨，改变了聚会的场地。当何倩和燕子来到娱乐城时，李伟已经等那里了。也许是为了跟燕子饯行留下好的影响，李伟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浅蓝色的小方领衬衫配一条纯黑色丝缎的绣花领带，就像李伟的性格，活泼中总有一些雅致，风趣中有内秀。

这是一家高档气派的娱乐城，里面有很多娱乐项目都有，棋牌、乒乓球、保龄球、游泳馆、电影、卡拉ok厅，要什么就有什么。这种花花世界让何倩觉得既新鲜好奇又有一点自卑难过。三十多岁的人，从未来过这些地方，以为只有在电影或在电视中才会有这样的地方。

燕子说先喝咖啡边聊边等黄翔。三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即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来来往往的人，也可以仔细欣赏这里的独特的装潢。何倩有意让出一点距离让燕子和李伟好说话，自己也好静静的看一看。

咖啡厅十分华丽而雅致，这种装饰是何倩没见过的。流畅的弧形线条让整个大厅柔和亲切，充满了神秘的橘黄色，在灯光的作用下深浅不同的布满了每一个角落，而且是恰到好处的让人感觉到恬静、温暖、有一种浪漫的柔情。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器具汇聚了来自不同角度的灯光，宛如天上的繁星点点，“吧嗒吧嗒”地眨着扑朔迷离的眼睛。坐在其中仿佛是神秘的，但似乎又是透明的。

萨克斯独奏“回家”，悠长的曲调让人有一种非常缠绵的感觉，让人联想到生活中似乎总是缺少点什么，总是达不到想象中的境界。苦苦向往的东西而得不到，在向往中联想，也许是这只曲子最动人的地方。何倩不懂音乐但却莫名其妙的喜欢这手曲子，喜欢在这只曲子中联想。

咖啡的名字取得很好听，叫“伊人美”。装咖啡的器具是薄薄的精制陶瓷杯子，小巧玲珑的外表非常可人。咖啡的香味飘上来，很诱人。轻轻呷一口，即浓香又苦，却叫人喜欢。就像是玫瑰花一样，美丽又扎手。

燕子让何倩把牛奶和糖包加进咖啡中，苦的味道会减弱，而增添了牛奶的芳香。

何倩用勺子慢慢的搅动杯子中的咖啡，看着刚倒入白色的牛奶和原来咖啡组合成的螺旋圈。何倩的心似乎回到的二十年前，单纯的学生时代，单纯的情意。偶尔也听见李伟和燕子的轻言细语。何倩不做声也不想打扰他们难得的说说话。相见时难别亦难，如果时常都能这样相聚，也许谁也没有这份缠绵，而命运偏偏选择了分离。正是分离纯情才依依不舍，久久怀念。

在这样环境中，何倩心绪的开关被悄悄打开，好多的往事像冬眠一样被春风吹醒了，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又像小草立刻就是一片绿茵。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脑海深处还储存着那些青春的影子。

同学们的郊游、和燕子一起的少女时代、黄翔那张怎么也挥不去的笑脸、还有自己在一轮明月下对未来那些美好的畅想。那些思绪有时仿佛是天边的云朵那么飘渺无边无际，有时又仿佛在眼前伸手可及。一会轻音乐像潺潺流水，一会是燕子和李伟轻言细语。时空在何倩的脑海中不断的交替，是一种静静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惬意。

燕子和李伟的回忆中一定也有那些经历时间冲刷过后，更加光芒耀眼的美好。

李伟拿起手机：“黄翔。什么你已经到餐厅了，我们这就上来。”

轻松的气氛让时间过的很快。似乎一会的工夫夜幕就缓缓了落下了。楼上的晚餐早已定好。

“坐了一下午，一点都不饿。”何倩感叹的说。

“不饿，就少吃点。”燕子走过来拉着何倩的手，俩人一起上楼，反到把李伟甩到后面。

来到餐厅，崭新的黄翔出现在他们面前，刚整理过的头发一丝不乱，笔挺的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鲜红的真丝领带，即英俊又潇洒。让燕子和何倩的眼睛一亮。

“黄翔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帅。”燕子大声的笑着说。

“为了给你留个好的印象，再说你们俩都这么漂亮，我当然要打扮。”黄翔幽默的说。随后李伟进来大家在桌前落座。

服务小姐过来撤下多余的餐具。这么大的桌子就坐四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今天为燕子饯行，我提议咱们就来红酒，不醉不休，同志们说怎么样。”黄翔兴致勃勃的说。

“我看行”何倩附和着说。

“我看也是，今天喝红酒希望每一位都走红。我李伟一定不醉不回家。”

“李伟我就喜欢你喝了酒的样子，那时似乎才是真正的你。”燕子永远是燕子，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燕子知道，每次喝到位后的李伟总会说：燕子，我知道，这世界上你对我最好，我欠你的只有下一辈子来还。这些都是酒话，都是不可相信的，但燕子就是喜欢听。

酒过三巡，说话的理智成分少了。话题也格外可爱。

“燕子，看着你过的好我真的很高兴。你对我是最好的，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但对你我想永远保持这种纯纯的情意，让一辈子都可以回忆。你知道吗？这也是一种特别。”

“我知道，缘分不由人。”燕子喜欢听李伟的酒话，也许这正好安慰自己。

“何倩，我今天也喝多了，我想问，你怎么安排你的未来？”黄翔一脸绯红，真是喝的不少。刚才和李伟你一杯我一杯的。但是黄翔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喝醉。他趁着这分醉意想何倩给他一个答案。

“对，何倩，你的说说，黄翔对你可是没的说。”李伟在旁边敲边鼓。

“未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明天就上街要饭了。”何倩明知道黄翔在问什么，但是她还是没有回答。

“何倩，你们还不了解她。不知道到受的是什么教育，要让她说个情字恐怕得杀了她。”燕子不喜欢何倩的矜持，但又拿她没有办法。因为每个人处理自己感情的方式都不同。

“何倩，你口口声声的说自己过的很好，到底好在那里，说来我们听听。”李伟趁着酒性追问。其实李伟知道何倩的处境和自己差不多，在苦在难只是放在心底。

“燕子，来咱俩干一杯。为了这么多年的友谊。”何倩举起杯中的酒，和燕子轻轻一碰，然后一口先干为敬。燕子也随后一饮而尽。

“燕子，我们也喝。祝万事如意。”李伟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说喜欢燕子吧，不是。但燕子真的一走，又觉的心中空荡荡的，好像缺少点什么似的。

“燕子，祝愿你幸福。”黄翔敬燕子。

燕子喝得是全身通红，像醉虾的颜色一样的。而水汪汪的眼睛却格外的美丽，朦胧中透着娇艳，让人想呵护她。

“今天就不要在喝了。我也醉了。”何倩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行，还得喝。你们把何倩罐醉。不然她老是一副淑女的样子。”燕子真的有一些醉意了，不然她决不会说这样的话。

“来何倩，我们喝一杯。”李伟真拿起酒来。

“我不行了，真的。”何倩为难的推辞。

“这样把，我们大家一起举杯。难得相聚。”

“对，难得相聚。今天以后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这样的喝了。说好的，不醉不归。再来一瓶。”燕子似乎越来越兴奋。

“好，何倩不醉，我们就没有机会。”黄翔和附和着燕子要酒。

“要醉就醉好了。我也参加。”李伟也不甘示弱。

“你们有酒量，可我没有。”何倩有点胆怯，又有点撒娇的说。

“何倩，你怕了。李伟和黄翔准备把你吃了。看你怎么办。”燕子边斟酒边对何倩说笑。

“何倩，你真的怕我把你吃了？”黄翔有一点醉意的笑着说。

“我已经醉了，说什么我也不喝了。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何倩喝了一口热茶说。“燕子对我自然没有说的，一心为了我好。黄翔你对我还能用话说吗？其实这些我都铭刻在心里。”

“燕子喝的差不多了，我还是先她回去。”李伟扶着燕子，慢慢走了出去。

“燕子今天喝得不少。”何倩说。

“何倩，我问你的话你怎么就是不回答。”黄翔继续追问。黄翔喜欢何倩，正因为这种从心底发出的喜欢，所以他一直都尊重她。黄翔在别人面前可以霸道，但在何倩面前却只能是“绅士”是君子。

“问我什么？”何倩不知道到该怎么回答。

“你就打算这样过下去吗？”黄翔坚持追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最近何倩对自己的生活一直很迷茫。她知道黄翔对她的那种情意，但是她似乎又不能接受。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心里面有没有我。我在你心里就什么也不是？”黄翔的心快要跳出来了。难道自己的付出何倩就没有感受。

“不，你在我心里很重，所以我从不敢提起。但是我不想去想。”何倩低着头，无可奈何的说。“你说，我还能给你什么？我一个寡妇。”

“我不许你这么说。何倩！”黄翔没有想到何倩说出来的话是如此让人心疼，让人悲伤。在黄翔心中何倩是那样的单纯和美好；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何倩心里那分伤痛不知道有多深，不然她怎么能说出“寡妇”的字眼。

黄翔走过来情不自禁的把何倩用在怀中。是酒，是久违了的心动，让他们彼此的心跳加速。拥抱，就是这久违了的轻轻而投入的拥抱，让他们彼此如痴如醉。

“如果二十年以前，我有这个胆量，你说我们会不会是今天的样子。”黄翔轻轻的问何倩，又像是在问自己。

何倩从黄翔怀中挣脱出来。

“别这样，我已经不习惯了。”然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你还是先送我回去好吗？”

黄翔也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送何倩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