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和孩子便踏上了去看您的路途。今天的车内显得颇有些拥挤,但却没有了人头攒动的嘈杂,人们三五成群,提携着品种繁多的祭奠品,共奔同一个方向,去探望各自的亲人。
透过车窗,眼前的街景在不停地刷新,翩然落至的春姑娘已灵巧地将这座精致的城市打扮得晶莹翠绿,婆娑妖娆。刚刚承受过料峭严寒的树木装点着嫩绿的枝叶,显得生机活力,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也镶嵌着五彩缤纷艳丽的花朵,似宽阔绵长的彩带顺着公路一直延伸,没有尽头。
车渐渐远离了市中心,暖暖的春风和着泥土的芬芳钻过狭窄的车窗扑面而来,我不由深深吸上几口。寻望远处,春的姿色尽收眼底,徜徉在这一片自由云翔的天空,春姑娘更加肆意地张扬着自己的绰绰风姿,油菜花儿都盛开着,一片两片的金黄菜地在不远处已连成整片波浪起伏的海洋,那耀眼的色系简直让人无法挪动眼球,偶尔也有成群的鸟儿在菜地上欢歌,可能它们也是垂涎于这迷人的姿色,忍不住驻足停留。
距上次看您至今,算算已有百余日,那次尚是在严寒的冬季,而今,则是又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们虽不能同呼吸于同一片天空,但对您的思念却是植根难忘,我多愿意此时您还是活生生地端坐在我们中间,儿孙绕膝,享尽天伦。
柔和的春风似阵阵对您的眷念,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心房,此时我想:倘若您还健在,一定会亲临我们即将行至的长江大桥,目睹那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雄伟气势;如果您还健在,足不出户,就可依窗眺望那清波荡漾、云帆点点的江面,沉浸那“碧水东流至此回”的意境之中;如果您还健在,我们一定会一起踱步在离家不远的步行街上,看那鸠顶泽瑞的雕塑,欣赏那倒映镜湖水中的赭塔晴岚;如果您还健在,此时,您的孙孙一定会缠着您陪他放飞自己心爱的风筝……
“妈妈,还有多久才能看见爷爷呢?”孩子急切地问。望着孩子粉嘟嘟的小脸,我的思绪又被拉回到十年前,是的,十年前的今天,也正是孩子刚刚满月的时候,当年这张粉红的脸庞,惹出了您多少爱意。记得孩子出世的那段时日,天气异常的寒冷,可您总是热情有加,以超出我们的欢欣来迎接这个幼小的生命,襁褓中的孩子总是睡个没完没了,而您,总是喜望他那熟睡的脸庞,在一边静静地坐着,痴痴地守着,偶尔看见孩子睡梦中的笑颜,您也快乐得一边偷偷地陪笑。
浓浓的春之气息让人们心生了许多想触摸它的愿望,只是在这特别的节气到来之际,您的音容也伴着那和煦的春风中悄悄落进我的心田。记起来了,您也是热衷与自然为伴的,而且当初您也是每天都推着童车中的宝宝亲近自然中的美景,他就是牵着您的手认识了自然界的诸多朋友,什么花草、树木、山水、鱼虾、鸟儿、虫儿、小动物等等,至今我们仍十分感激您。
手捧着您很熟悉的鲜花行走在崎岖的山径上,一路也尽是春色满山,可在这清幽的山坡上,春姑娘也只默然地相伴这一山长眠的故人。此时,孩子和我已无心再痴迷这春的景色,急不可耐地爬向您的墓碑。
墓碑上有您的照片,您始终对我们微笑着,我们仿佛重温着您的慈祥。按照习俗,我们给您烧托些冥币,虽然不知这样的行为对您是否有用,但我想,不管基于怎样的形式,目的是为了将自己的心愿传递给您,况且,我们宁可信其为实。火苗很快映红了孩子的脸庞,只见他认真地拾起一张张冥币,执着地坚持着这种与爷爷感应的方式,嘴里还不停地呼唤说:“爷爷,赶快来取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拿着这些钱,爷爷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忽一阵风吹来,卷旋了燃烧的冥币,我恍惚告诉孩子说,那风是爷爷的化身,爷爷知道我们来了,无形的身影已飘然而至,他高兴地接纳了我们的愿望。
“爷爷,我给您叩头了!”孩子烧完冥币后就说。公公,我们虽阴阳两界,可您一定能够感知您孙孙的叩头是最虔诚的,今天,他除了给您叩拜了自己的响头,还将不能前来的爸爸,外地的叔婶、哥姐们全部代劳,而这些都是无人提醒情况下的自觉行为。
昨天,婆婆的腿突然很疼,我们领她去了医院拍了光片,没有大碍,婆婆在想,这是否是您传递思念她的信息。公公,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婆婆的,您的孙孙对奶奶也很孝顺,冬天,奶奶的口杯不保温了,他立马从家里挑了个最好的送去,我经常还能收到他攥在手里的字条,上面写着奶奶需要的物品,每次,您的孙孙都会很严格地督促我去快速完成。
公公,这个月底您的大孙女就要成为新娘了,远在异乡的她此时不能前来看您,我想,您在天之灵一定会降祝福于她,是吗?
拾起您墓前的枯叶,拂去您碑盒上散落的灰尘,洒下您熟悉的新鲜花瓣,习惯地为您点上一只烟。要不了多久,我们还会来看您的。
今天的风刮得有点紧,一如我们对您的思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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