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城墙根下的窑夏日荷

发表于-2006年04月02日 上午10:04评论-0条

在我的家乡,有好多的城墙。城墙根下有窑,窑里冬暖夏凉。

从我记事时起,那些窑里就长年累月地住着人,而这些人大都是编席匠。人们只是在窑里编席,已经不在里面吃饭住宿了。

小时候,家乡的环境很美。有名的苇子河就从村西头穿过,苇子河边有清泉,一年四季向外汩汩地冒着清澈见底的甜水。满河的苇子里,白天鸟语声此起彼伏,晚上更是听取蛙声一片。苇子总是长得又高又粗的喜人,是编席的上等材料。就因了这苇子河的苇子,家乡才有了那末多的编席匠,而我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也不知道那苇子河和河里的苇子究竟是那年那代生长出来的,是不是村里的当地人世世代代都会编席呢?这个问题还有待于考究,因为,我知道我的祖辈们也都会编席,是他们把编席的技术传给我的父辈,我的父辈又传给了我们这一代人。在我们家,哥哥和几个弟弟都会编席。他们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早已经跟父亲学会了这项技术。所以,每当放学或星期天节假日,他们都能帮父亲很多忙。那时候,在村里,会编席的人大都算能行人。他们不用出门,不用风吹日晒就能在家挣工分。手底下麻利些的,比下地劳动的人挣的工分还多。有的还可以给自己偷偷地加工几个席子,逢集会时天未亮就出门,然后到集会上换几个零用钱以补贴总是捉襟见肘的生活。

记得城墙根下的窑有两处,一处在北街我家坐北面南的那排庄基的后墙下,另一处在南街西头拐弯处城墙下。印象中,南街西头拐弯处成墙根下的那几孔坐南面北的窑,比较集中,但具体有几个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窑里总是有人在编席,好像年龄都比我父亲大。在我那时的眼里,他们已是老人了,话不多,不喜欢小孩在窑里玩耍,休息的时间也只是抽锅烟的功夫,然后又继续默不作声地编席。现在想起来,他们即使想说话也无人可说,因为一个窑只能容一张席那末大,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人一张席,都在急急地赶任务挣工分,没人也没有时间说话。但不知怎末回事,那几孔窑给我的感觉有些阴冷和恐怖,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走进去过,只是趁其主人不在时在窑口胆怯地向里面张望。而我最熟悉的莫过于我家后墙根下的那个窑了。现在想起来,父亲当年在窑里编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每当母亲做好饭,就叫我们到窑里叫父亲,遇到下雨天,我们总是懒得跑那牙长的一段路,于是就在后门口大声地喊父亲吃饭,母亲听见了不乐意,就开始责骂我们太懒。 窑里虽然冬暖夏凉,但好像夏天更舒服一些,冬天还是有些冷,父亲就在窑里生了一盆火取暖。还记得在寒暑假里,哥哥和姐姐已经能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了,他们就随母亲一块去上工,家里剩下父亲和我还有二弟。父亲在窑里编席,我和二弟就在窑门口玩耍,看书。在一个暑假里,大概是四年级,我在窑门口硬着头皮看了半本《水浒》,那是我看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记得那本书已经很破旧很烂甚至有些发黄,还是繁体字,可我就是那样硬啃着,硬啃着……

星转斗移,沧海桑田。不知不觉中,南街西头拐弯处的那段城墙和城墙根下的那几孔窑在父老乡亲的一镢一锨中早已变成了钢筋水泥垒成的楼板房,而我家后墙根下那孔窑的痕迹虽依然存在,但窑已经没有了,城墙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仅仅充当着后墙的角色。但每当我回家看到它时,就好像看到父亲当年编席的情景,还有孩童时代的弟弟和我,我们在等着母亲和哥哥姐姐下工回家。

如今,飘泊在外的我越来越想念我的家乡,想念孩童时家乡的美。于是,家乡的城墙,成墙根下的窑,窑里的父老乡亲,还有孩童时总是欢乐开心的手足之情,便成了我回忆的一部分,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驻足我心里, 慢慢地,舒缓地拉开了序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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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我独行点评:

家乡,永远是灵魂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