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赵金蓉朝床边走来,她穿着拖鞋,没有高跟皮鞋那种轻盈轻脆声,我几乎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但我仍明显地感到她已走到床边。
我的恐惧已达至顶点,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幻想着什么也不要发生。她在床边立了约半分钟,慢慢地我感到披在我身上的被盖被揭开了,她把我的头全露了出来,她一定是在凝视着我。
此时的我,突然变得异常地冷静,大有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沉着,我像死鱼般地躺着,除了呼吸外,我身体的任何地方都平静似水,我的眼睫毛也一眨不眨地纹丝不动,我已做好了准备,她如果像上次一样突然朝我吹气,我的任何一根眼睫毛都会岿然不动。人真是个奇妙的动物,在特定的条件和状态下,他可以完成平常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赵金蓉没有朝我吹气,但她鼻翼里呼出的气息已经拂到了我的脸上,显然她离我很近,她一定是在仔细地观察我,观察我是不是睡着了,观察我刚才是不是在窥视她,她的手在动,她在把被子轻轻地盖在我的身上,她让我的头露出来,让被子均匀地围住我的脖子。完了,她轻轻坐在了床边,接着是长时间的静默,她是在看着别处,还是在继续看着我,或者她的目光正落在地板上,她是在想今晚她对不起我的事儿吗?
八十三
从逻辑上推理,存在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当薛处长从那个小区宿舍出来上车后,对她实施了非礼的袭击,她给予了坚决反抗,双方的力量在进攻和防御中,产生了强烈地振幅,从而引起了帕萨特的摇晃。第二种可能是,薛处长从宿舍小区出来上车后,对她实施了非礼的袭击,她先是半推半就,然后是完全放弃,接着是同流合污,再下来就是狼狈为奸疯狂之极,从而引起了帕萨特的振动。在我看来,这两种可能中的任何一种可能,都是相当可怕的,即便是第二种可能,那也是今日不得手明日也会得手的概念,赵金蓉始终处于薛处长的攻击之中,罗马失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的心像冰一样冷。
赵金蓉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的手机的响声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显然,是她把手机忘在了卫生间。赵金蓉跑进卫生间,把门带上自己躲在里面接听电话。她的声音很小,我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翁翁的声音,什么内容根本听不清。十来分钟后赵金蓉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明显晴朗,眉宇间闪着难以掩饰的欣喜。我根本无法判断出她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如此大的变化。
赵金蓉像蛇一样滑了进来,也不管我是否睡着,两臂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完全能从她热烈的搂抱中感觉到她的喜悦,她的手在我身上到处乱摸,完全是一种神经质的状态,我不得不装出被她弄醒了的样子,我转过身子,声音尽量蒙胧的问:你回来啦?
赵金蓉没有回答我,而是将我紧紧地搂住,拼命地吻我,她的湿舌在我的胸部脸部唇部到处肆意,她很兴奋,很颠狂,很歇斯底里,这是对我的忏悔,还是对苦闷的释放,或者是对刚才那个电话情感反映?
人在极悲时会咬自己的手指,人在极喜时也会咬自己的手指,会在咬手指的过程中迸发出平时积压储蓄的所有情绪,她此刻是在“咬自己的手指”吗?
我已不为所动,任她蹂躏,任她倾泻。我的目标没有改变,我要继续监视她,直至真像大白。
八十四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不断有新的发现。我发现赵金蓉和薛处长下班后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多了,很多时候他们总爱在一起逛街,他们爱在燕莎和赛特购物,一般是高级时装,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薛处长就被各种世界级的名牌从头武装到脚,每一次购物回来,赵金蓉总忘不了也给我捎上一件衬衣或一条裤子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穿这些肮脏的东西,我宁愿粗茶淡饭,也不会被他们的糖衣炮弹所腐蚀。
我没有忘记把他们每一次约会的镜头装进照相机里,我要亲自掌握大量的第一手材料,我要用我的眼睛证明赵金蓉对我是不是真爱,在我之外,她是不是真有第三者。如果她真和薛处长有染,我绝对不会在她的小屋里多呆一天,我也绝对不会在北京多呆一天。
机会又来了。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傍晚,赵金蓉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艳光四射。她出门前向我做了一大堆解释,还搂着我的脖子送了我一个好长好长的吻。她已感到近一个时期以来我的激情在减弱,她一定以为我是因她的少陪而有哽于怀,其实,她哪里知道,她的所做所为已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埋下了不祥的阴影。
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如饥似渴地吮吸着她,我的嘴唇被她的热舌翘开,我的舌头机械僵硬地回应着,毫不感觉。她愧疚而痴迷地吻着我,嘴里喃喃地说:我会很快回来的,我这一段时间真的很忙,我对不起你,我一定好好地陪你,你别生气,啊,你生气我会很难过的。
赵金蓉离开家后,她去了北京后海靠水边的一家酒吧。
后海,因明清官宅众多而闻名,这里灰瓦高墙满目,楼台亭阁林立,古桥流水幽幽,小舟拂柳依依。小摊小贩此起,人力车夫彼伏。沿着后海,聚集着数百家大大小小的茶楼酒吧,酒吧伙计的吆喝声、音响里的音乐声、吉他飘族的歌唱声搅合在一起,把后海景区弄得乱糟糟的。就是这样,后海仍然很火,人们在这里可以撕下面孔,开怀畅饮,大哭大叫,把心里的累和苦都哭出来,叫出来。
八十五
薛处长比赵金蓉先到,穿得一身的休闲。我在他们坐定后,悄悄跟着走进去。这家酒吧灯光很暗,室内中间是一个大厅,四周一溜是小间,每一个小间的面积大小不等,大的可容纳五六个人,小的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小屋之间是用树木隔断的,多少都有一些缝隙,如果把电灯打开,彼此之间完全能看得清清楚楚,好在酒吧里只使用蜡烛,光线很暗,也就模糊不清了。
每个小屋没有门,但摆放着浓密的植物,隐蔽性相当好。赵金蓉他们坐的是一个大间,在他们的隔壁,正好有一个情侣小间,我轻脚轻手走进去,服务生问我要什么,我不敢说话,用手指在菜谱上随便要了一瓶酒,谁知送上来的是一瓶瑞士伏特加,480元人民币,服务生已把酒开了,我不好发作,只好自认倒霉,好在我兜里还揣有700多元钱。
赵金蓉就坐在我的身后,我和她隔着树木,我们实际是背靠着背的,实际距离也不过十公分。我甚至能闻到赵金蓉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我听见他们在说话,说得很小声,由于酒吧里那个吉他手在不停地唱着歌,要听清他们说话很不容易。
我挪动了一下位子,找了一处较宽的缝隙,我看见赵金蓉拿出一个卡递给薛处长,嘴里说,薛处长,待会儿他来了,你把这个给他。
薛处长问,里面有多少?
赵金蓉用手指头比了一个“五”。
薛处长说,是我说的那个数吗?赵金蓉点了点头。薛处长说,还不知道他收不收。
赵金蓉说,这要看你的了。
薛处长说,你说反了,应该是看你的了。
八十六
这时,薛处长的手机响了,薛处长接听了电话后对赵金蓉说,他来了,我去接他,你在这里等着。
薛处长出去了,赵金蓉一个人在屋里,我看见她把卡放进了一个礼品盒里,礼品盒装在一个十分考究的包装袋里。一两分钟后,薛处长带一个大胖子进来了,大胖子很面熟,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薛处长和大胖子坐在赵金蓉的对面,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近。大胖子又要抽烟又要喝酒,不时还要嘿嘿地笑。薛处长也跟着笑,赵金蓉也跟着笑,他们很轻松很愉快。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大胖子不是别人,是部项目司副司长高旺才。高旺才的名字我早已听说,到部里上班才见上尊容,由于彼此不在一个办公楼层,所以平时很少能见上一面,部里的业务会虽然很多,但轮不上我这样的小人物,只有在部机关开大会时才能见到部里更多的人。
高旺才是部机关呼风唤雨的人,掌握着我们这个系统各省的项目安排,薛处长能把高司长请出来,可见薛处长和高司长关系非同一般。我突然明白了赵金蓉的用心了,她接近薛处长是为了接近高司长,接近高司长是为了我省的项目,我想起了我来北京之前白厅长说的话了,白厅长要我配合赵金蓉跑项目,今年省政府要求三个大项目要开工,部里不批下来是开不了工的。
高司长是不容易请得动的,听说有的省厅长要请他吃一顿饭都很不容易,你的项目,要不批你,道理说得出一大堆,要马上批,也可以说得出一大堆,系统内有一句行话,叫“跑部向钱看”,哪个省跑得快跑得多跑得勤,项目就要得多,当然,还要关系好关系熟关系到位,关系不好关系不熟关系不到位,跑再多也白搭,饭请不了,钱送不出,事儿办不了,项目自然也批不了,任务肯定完成不了。
八十七
看来,我错怪了赵金蓉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厅里的项目。她到北京也才半年,要认识部机关每一个人需要时间,要结识实权派人物,既需要时间更需要时机,没有时间没有时机,就需要人托人桥搭桥,薛处长就是赵金蓉的桥,赵金蓉是想利用薛处长这座桥,达到她想去的彼岸,薛处长对什么人,是人精,没有代价和交换你休想要过这座桥。
如此想来,那晚发生的事,都是赵金蓉在为项目做的努力。
赵金蓉在劝高司长喝酒了,高司长酒量大得很,任凭赵金蓉怎么灌,高司长稳如泰山。薛处长也频频举杯,又敬高司长又敬赵金蓉,赵金蓉的酒量一点不比他们逊色,豪气地和他们干杯。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笑,薛处长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了。
赵金蓉就一屁股坐到了高司长身边,高司长的兴致更高了,赵金蓉又和高司长干了几杯,高司长不停地夸赵金蓉好酒量,夸赵金蓉好脸蛋,夸赵金蓉好身材,赵金蓉顺势把那个礼品盒拿出来送给高司长。
高司长不收,赵金蓉坚持要送,高司长说先跳舞,跳完舞再说,赵金蓉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陪高司长跳舞。
高司长搂着赵金蓉的腰,脸都要笑烂了,嘴里连连说赵金蓉的身材好。赵金蓉回应道说没有高司长的身材好,高司长听了直夸赵金蓉嘴里甜,高司长说他是黄桶腰一个,怎么比得了赵小姐的纤纤细腰,高司长说还是赵金蓉的腰细,赵金蓉说还是高司长的腰细,两人说着笑着,我发现高司长渐渐地把赵金蓉贴得更近了,赵金蓉好象没有办法摆脱困境,只好让高司长紧紧地搂着自己。
八十八
这时,服务生给我送果盘进来,我说我没有要果盘,服务生说这是免费送的。我拉住服务生要他干预隔壁一下,他说酒吧不会干涉这种事。服务生走了,我急得团团转,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我几次想冲进去,又恐不妥,人家不过就是跳跳舞,有什么必要大动干戈?
这时,我听见赵金蓉尖叫了一声,我伏下身子透过树木的缝隙望过去,高司长已完全把赵金蓉抱在怀里,嘴不停地往赵金蓉脸上靠,赵金蓉企图摆脱高司长的纠缠,但力气毕竟没有高司长大,高司长的两个胳臂始终死死地抱着她,赵金蓉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而且赵金蓉越挣扎,高司长越兴奋,他干脆把赵金蓉压在了沙发上,赵金蓉压低声音不停地哀求高司长别这样,高司长兽性已完全大发,他居然开始强行脱赵金蓉身上的衣裙,赵金蓉今天恰恰穿得很少很露,衣裙薄如纱,高司长三下五除二就把赵金蓉的衣裙强撕下来了,赵金蓉只剩下三点式了。
赵金蓉使了一股猛劲把高司长推开,刚要拔腿往外跑,又被高司长拦腰抱住,高司长一用力又把赵金蓉压在了沙发上,这个沙发正好在我这一边,我透过缝隙看见高司长又一次压在了赵金蓉的身上。
赵金蓉的身体不停地摆动,头也不停地扭动,用尽全身力气阻止高司长得逞。高司长已经如一匹脱僵的野马,狂野到了极点,他用一只手死死地压住赵金蓉,另一只手粗暴地去抓撕赵金蓉的内裤。我再也忍无可忍了,凭着浑身沸腾的热血,顺手操起果盘里的水果刀,找准一条缝隙,朝着高司长的背上狠狠地刺了过去……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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