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了你的脉，主治医生教授专家们一个个煞费苦心

你，断然拒绝心脏搭桥的手术和躺着活命的药方

黄昏前，你撕碎了未公开的日记簿和行贿的帐册

晚餐没了往日的萝卜咸菜和举杯时的豪放

为省下书写悼文的墨

你没舍得点燃床头仅有的，长一寸的长明灯

你把仅有的一串假的珍珠手链送给了乞丐

又把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还给了孤儿院

之后，你将你虚弱的脉搏把在漆黑的夜空

你，作出诀别前最终的决定

肾和胆里的结石一颗也不带进棺材，捐给法医解剖

额头上的皱纹献给监狱里的犯人

当你的胸膛毫无起伏的时候

冰冷的手术刀掀开你肮脏的皮肤

被病毒侵蚀的心脏切成一片片，试验或检验

碎尸停放在处理中心，接受冷冻或高压杀毒

陈列室挂满了防毒面具和防辐射衣

门窗，人行通道，通风口，下水道紧紧关闭

你唯一的脉搏频率被录入听筒

病历簿，未记录你病魔的起因，恶化过程和不治身死

户口薄，没你的签名或印章，也没有手指印

乞丐偷偷变卖你的遗产，并饿上一顿换回一小块石碑

撕碎的纸东拼西凑，为了不被雨水冲洗掉曾经

讨来的米汤加上馋流的口水，粘贴牢永久的忏悔

复制的脉搏频率，断断续续颠三倒四

石碑上的悼文，九个拼音一个错字

铅灰色的天空风雨交加，远方的雷有气无力

试图调谐听筒里的颤音

听筒被锁进档案库，钥匙扔进大海

孤儿院失踪的孩子无人追查

恢复平静的精神病院跟往常一样

电疗时的嘶叫被橡皮胶布堵住

垃圾桶里，一寸长的蜡烛被乞丐捡走

扫垃圾的施舍了半盒火柴

黑夜，医院围墙外的一块荒地

一缕死寂的光偷偷亮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