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回来撒!”女儿用家乡的语言,在qq那头边摘耳机,边锐声哭叫着。
听着那端母亲在问“天天,是不是想妈妈了?”女儿没有回答,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哭泣。
那一刻,泪水便不由自主的滑落面颊。自从能够用qq与家里联系,便常常对着这冰冷的荧屏流泪……
【一】
从家里回到广东上班后,日子似乎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上班、下班,朝九晚五。忙里偷闲的写些自娱自乐的文字。每天上班打开电脑第一件事,便是看看烟雨的文字,忽一日,见上面写着“春季征文”,心便有些怅然了。
这是春天了,还只是春天么?感觉从家里已经来了很久,这样的思绪瞬间让我,在这微寒的初春里莫名的恐慌了。是何时开始让自己漠视了四季,生活得如此颓废而清冷,独有对着女儿时那一腔的无奈,总是酸得无从言说。
走出整日被日光灯照亮的屋子,阳光下并没有想象的春暖花开。充斥眼底的仍然是四季不变暗灰的钢筋水泥建筑,那些没有生命没有四季轮回的石头,总如这城市大街上匆匆行走着的目光,冷漠而淡然。
只是隐约的记得前不久曾着短袖,可连日的阴雨,又已经穿上薄薄的毛衫了。这样让人分不清季节的冷暖,一如这城市灰蒙蒙的天空,混淆了那片蓝天与楼宇的分界线,一直的模糊着,不知道那片天何时是春,何时是冬?
看着屋檐下挤成一团的潮湿,几日未干的衣物,在那里拥挤的热闹着。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些凉意了。窗外的树其实一直绿着的吧,从未曾留意,这个城市的季节变换总让人有些疲惫。那些冬寒春暖,在这里是全然没有关系的。仍记得去年回家,只着了一件薄薄的t恤。按说那应该是冬季吧,可那个冬里我着此刻的冷暖,一样的相宜。
渐渐的对季节的变换有些漠然了,当在无数的想象,明天阳光后,便是春了,可夜半的小雨,仍然让你于梦中悠然醒来,裹满室的凄清,拥紧的仍是一如昨日的寒意。那季节似乎全然与时间没有关系,不得不让你怀疑这个城市的时光,是否如故乡一般无二的流淌着的?
总在想起时,就会想念那个山青水秀的故乡,想念那个故乡一切熟悉的风景和温暖,刻骨的想念我的天使——我的女儿。
【二】
刚来上班时,家里的信息还是“下了雪,冷得很!”。这样听着,便想象那檐前水滴凝成的晶莹,通体透亮,看着便有了纯净的冰凉自心底升起;那压枝的雪,在风里不着一丝痕迹,只有几片如絮的雪,轻轻的从枝头飞落,仿若一场演绎的雪舞,美丽了初春的视野。
其实,不管雪下得多大,春意总是从厚厚的雪里,不断的涌出。似乎那些绿意已经在雪下长成浅浅的鹅黄,只待那雪化时,对着阳光便绽开自己盎然的春意,一洗整个冬的慵懒……
想着故乡浅浅的春,此刻一定在漫山遍野的繁茂着。而我的天使,一定也正在这个春里,如同那雪下的鹅黄,一点点的向新绿靠拢……
仍然记得她幼小时,还只是一岁多的光景吧。极喜欢雪,穿着棉鞋,在雪地上行走,喜欢听那雪“咔嚓、咔嚓”的轻响。告诉她“雪化了会湿了鞋,脚会冷的,会长冻疮的!”然,她是不理会的,逮着机会,便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在那一片莹白里,哪怕整个小脚都淹没在雪里,小脸上仍挂着满足的笑意。
或许对于她来说,那是来自天籁的声音。那样安静而专注的倾听,只有天使才可以,只有她才可以听到那份远离了纷扰的明净。因为那心的纯净与清澈,喜欢与厌恶都一览无遗的写在脸上。那份显而易见的满足,便写在女儿的嘴角,一直在那片雪地里盛开着。
可世俗如我,也只能在那一刻,颇有些恼怒的将她几乎是提离那片雪。看着女儿恋恋不舍的眼神,心也会刹那柔软。
于是,央着父亲做了滑雪车,给女儿带上围巾和手套,全幅武装的将她放在车上,拉着她在冬天里享受飞驰的感觉,女儿清脆的笑声,便洒落一地……
冬,便渐行渐远,我的天使,让我的季节没有了冬,想起便如一缕春风吹散所有的季节的忧伤,温暖便浅浅的浮现了……
【三】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女儿在电话那端很熟练的背给我听,娇嫩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骄傲。她背诵时,檐前飞过一片落叶,也许是秋吧,在这个城市里偶尔会有三两片的落叶,宣告着一个季节的来临。
然,我仍从她的稚气的声音里听到春正在含苞欲放。当她接着唱那首年少时的歌——“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朋友的眼睛里……”
春便在女儿清脆的童音里,一点点在我眼前盛放了。那些绿的草,红的花,说不出的娇柔妩媚。还有那永远缠绵悱恻的春雨,恼着、叹着却又忍不住的喜欢着。一如那年少时懵懂的心境,便红了心事,绿了韶华。
想起故乡的春,便想起家乡最长见的花,不知道名字,漫山遍野的开着。我们唤他“蒿草”,那花小小的黄色的蕊,五个纤细柔弱的白色花瓣。没有人认为那是花,即使盛开了,而且开得满眼的纯白和金黄,仍然是唤“蒿草”。
路边檐前,随处可见。那时的女儿尚不足一岁,最欢喜的事便是去屋外的世界游玩,或许对于她而言,真正可以说得上“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任何东西,都是新奇而充满着诱惑力的。
在她眼里,那就是花,尚不能独立行走的她,常常欲挣开我的手,边指着花说“妈妈,花花,花花。”随手采一把,放在她手里,原以为那小东西会惜花如金,百般呵护。实不知她是用来玩的,一瓣一瓣将那些花瓣扯下,掷于路面。一朵、两朵,无一幸免。
似乎女儿对此游戏有些乐此不疲,每每行走于路边,但凡有花,便会奋力“教唆”我去采来给她,然后她仔细的一点点将花蕊与花瓣分开来。行走过的地方,总会有一些零乱的白色的小花瓣,便会不合时宜的想起那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只因那花,似乎也没有什么香味。
每到春耕时,大片大片的“蒿草”便顶着白色的花,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现在想来,那花蓬蓬勃勃的生机,也许只有在文字里才会得到些许认可,那份顽强的生命力,也只有在文字里才会得到赞许。对于生长在那片土地上的家人,那些在文字里的“赞许”的东西,正是让他们头痛的东西。
【四】
女儿在电话那端说着,妈妈,我要红色的衣服,红色的鞋子,红色的花。我知道,那是她想象里最美丽的颜色。
其实在故乡,那样艳丽的红,似乎与春有些不相宜。总感觉故乡的春,是清浅而明丽的。不经意的树绿了,草绿了,溪水似乎比往日清澈了,流动的声音也似乎更清脆了一些。鸟儿在山间的鸣叫,一声一声将春叫向妩媚。
待到你真的去赏春时,似乎春已经过了,按节气,该是初夏了。
故乡的春总是浅浅的,似乎某个早晨醒来,对着视野里满山的黛色,你会讶异季节居然过了。于是,一直觉得春是一个没有个性的季节,也是一个最柔韧的季节。她总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了世界,那份温柔且从容的改变,如同这城市里的陌生的人流中,万千个在生存里挣扎却仍不改初衷的人,那梦想里的繁华终会一步步的走向春的蓬勃。
女儿穿着红色的衣服,走在故乡的春里,在想象里便美丽了所有的关于春的风景。她一定是故乡的春里那“万绿丛中一点红”,我知道她一定会将红色的花扎在小辫上。哪怕会有春寒,让她戴上红色的帽子,她仍然会央求母亲给她扎上红花的。
只要有人来,便会摘下帽子,指着花骄傲的说着“妈妈给我买的花呢!”想象那小脸一定会有着让人羡慕的灿烂。然,此刻的我想来,只有难奈的心酸。
那是个解语的小人儿,想起在家里度过的每一个日子。便更加的想回到家里,给她扎小辫,陪她看永远也不腻的《大地瓜和小不点》,和她一起去看姹紫嫣红的美丽……
想着,春已经随着时光慢慢行走着了,故乡的春光只能在回忆里展现,而女儿也只能在心里、眼底一直的想念着,那份想念也许如故乡的春一般,潜移默化的在我的四季里轮回,也许会一直延续到下一个春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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