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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史录(八)紫雨微尘

发表于-2006年03月31日 下午6:35评论-0条

在局里的个体劳动者协会我做内勤工作,而且一干就是三年。这三年我被连续评为“先进工作者”,工作越来越有起色,受到大家的好评。其实我知道,这只能归功于我摊上了个好领导。这位秘书长年过半百,有着他这个年纪的沉着与老练,有着一般人没有的事故与圆滑,有着年轻人的冲劲与魄力,对我则有着父辈的关爱与迁就。在我的心中他始终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领导。从他身上我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同样,他也给了我许多私下总结经验的机会。记得那是离开协会前后一年发生的事。由于协会每年都要向全区的个体业户收缴会费,经我手的钱就有几十万〔又与钱有关,一听就让人头痛〕,但我从前的经验告诉我拿一分钱也要当钱看,所以我事事小心,从无差错。我把每个市场收缴的会费列入当年工作总结,由秘书长在全局年终工作总结大会上宣读,做为各市场工作情况评定的一项依据。会后,一位市场管理所所长找到秘书长说他宣读的数据有出入。该所明明收了43500·00元会费,为什么只说收了41000·00元。乖乖,这可了不得,这是2500·00元不知所踪了,我贪污公款的胆子也太大了。我相信自己不会错,当着那位所长的面就一口咬定没错,要错也是他的内勤错了。所长不屑和我犯口舌,当即打电话招来他的内勤当面对质,而后甩手走了。

我翻箱倒柜把所有会费票据的记帐凭证联拿出来,堆了一地,两人开始翻找所有她开的票据。再把这些票据摊到桌子上一本本地打数,然后加起来。如此这般忙到中午,直到看见算盘上41000的数字显示,我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内勤奇怪了:“我明明记得交了一回36000.00元,又交了两回2500.00元的,怎么……”我平静地说:“你的确交了一回36000.00元,但只交了一回2500.00元,您好好想想。”于是,内勤做恍然大悟状:“啊,张姐休假前告诉我她手里有2500.00元会费,我记在本上了。她休完假上班,把2500.00元交给我时,我又记了一遍,这里外里就多记了2500.00元,是我弄错了,是我弄错了……”面对这位年纪与我母亲相仿的老内勤,我能说什么呢?只能热情地送老人家出去,临走还说了句:“耽误您吃饭了!”弄得老人红了脸。回到内勤室,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屋子的票子,想收拾,不知从何着手,也没心情,干脆休息。忽然,里间屋慢悠悠地踱出一个人,我奇怪地看着秘书长,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我以为他早就出去了呢!他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用惯常的,沉稳的语调说:“怎么样,咱们的工作是不会错的,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看着我莫明其妙的眼神,他狡黠地眨眨眼睛:“其实,她交钱时签字的缴款单都在我那儿呢!上回交市协会,人家没留,都让我拿回来了。我故意不拿出来。你想啊,她说交了三次,咱拿出来两次的缴款单,人家也得说咱弭了一张。就让她查票子,票子是不会错的,我要让她哑口无言。”听到这,我总觉得哪不对劲儿,冒然地问了一句:“那她要是说咱把票子也弭下了一半呢?!”这回轮到秘书长“哑口无言”了。他其实早就知道我没错,却不肯出面为我说一句话。您怕什么,怕人家说我们是同谋,合伙贪污,连累了你的清誉?还是怕人家说你包庇下属?总之是怕。唉,我的经验是:遇到困难时,别指望任何人来帮你。秘书长要请客,说是慰劳我。走吧,他不给咱说话,咱吃他去!

由此,我想到了一句民谚:“公安是犬,百姓是羊,工商局是大灰狼。”狼,性凶狠狡猾,字典里这样形容它。而用在我们工商干部身上,凶狠大概是指对待被管理者,狡猾大就要用在同伴身上了。这一点,我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也许还不如狼。这件事又发生在我身上了。

局里每年夏天实行“科包市场制”,即一个、或几个科室编成一组,每年的5月份至10月份下早市,帮忙不过来的市场管理员们管理和收费。我由于在轻工和农贸市场都干过,心中有底,自以为没有对付不了的业户,可我就偏偏遇到了一位。看上去她还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因为我收费时,她平和地说:“一早来,还没开张,要不你先拿件衣服,一会卖了钱,我拿钱去取。”我认为这个办法还可行,就弯腰去她的地摊上拿衬衣。谁知我的手刚碰到衣服边儿,她猛然大叫起来:“哎呀!工商抢衣服了!快看呐!这还让不让人活啦!”而后侮辱和谩骂劈头盖脸向我砸来。开始,我还能应付几句,可她语言的污秽程度迅速升级,已经不是我所受的教育能应付得了的了。讲道理,根本行不通,我手足无措了,只好求助于纷纷赶来的同伴们。我这一组的三位组长都是局科室领导,科长们表现出了超人的大度与涵养。他们在妇人偶尔骂累了、换口气的间歇劝解几句,而在妇人开口时及时闭嘴,生怕把脏话溅到自己身上似的。我忍无可忍,说了句自己以为已达到能力极限的“脏话”,怒目指着泼妇,用平生力气大喝:“你说的是人话吗!”这句比泼妇低八度的话却惹了祸,科长们象黑暗中找到了出口,纷纷向我冲来:“你不能骂人,要文明办公,要和她讲道理!”我被他们的义正辞严弄糊涂了。刚才被那泼妇骂了个狗血淋漓,我虽面子上难堪,心里却并没有真生气,只当她素质低。现在三位组长的几句训教却让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生怕他们接下来会让我向泼妇赔理道谦,急忙跑掉了。躲在冷风穿行的楼空里,任泪水决堤而下。泼妇的谩骂穿过街道、楼群在我耳边回响,更加有恃无恐,更加肆无忌惮。我恨自己软弱,可泪水就是止不住只好由它去了。哭够了,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因为工作哭了。哭泣本身就是懦弱的表现,没有人会因为眼泪同情你,而我需要的也不是同情。我站起来抹抹眼泪,整理好票子和钱继续收费。

——未完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黄尘刀客]于2006-3-31 18:48:1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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