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三,荠菜煮鸡蛋”。
一大早,窗外大群的麻雀就在“叽叽啾啾”地闹开了。这群雀儿是被学生们喂熟了的,学生们吃完饭后洗饭盒,总有饭粒儿落下来,它们也就会在早午晚定时来这觅食。我喜爱它们鸣声清脆,有时静心去听上一盏茶的功夫,心中凡俗的喧嚣与繁芜会渐渐沉淀下来。无怪乎胡廷武先生笔下的王拴、高悦秋会对鸟叫与蝉鸣那般着迷。
今天正是农历三月初三,按家乡的风俗,在这一天是要用荠菜煮鸡蛋的,说是可以避蚊蚋,降暑气。荠菜是否真有这功效,我没去多作考证,但它有止血、清热解毒、降压,还有抗癌的作用我倒是从书上看到过的。
但于我,却只是喜欢和着荠菜煮过的鸡蛋会有一股奇异的清香,还有初中时学过的丁玲女士的那篇《挖荠菜》曾引发过我无限的憧憬。丁玲吃过的嫩蔷薇枝也让我垂涎三尺过,更何况是她笔下描写得如同珍馐的荠菜呢。只是蔷薇,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我看到过的那些牵藤挂蔓的植物里有没有它的倩影。而荠菜,我倒是从父辈们的描述中再从字典里确认了,正是我们这每年三月三都要用来煮鸡蛋的“雀舌花”。把它叫做“雀舌”,大概是因为它三角形的子荚像雀儿的舌头吧。
边胡乱地想着,边穿衣起床。洗漱停当,就去了那几坪菜地。学校住有几位师母,勤快得让人眼红,用她们自己的话来说是“在家做惯了,一闲下来,人会生病的”。学校右侧围墙边有一长溜带状的空地,她们就合力整出几小块菜地来,种些葱蒜果蔬之类,倒也四季葱茏,或垂或挂的,一派丰收状。平日里,也曾见过肥嫩的荠菜在那蒜苗间油油地招摇,今天却遍寻不着了,把一长溜菜地全转完了,也只挖到几株瘦小得堪怜的荠菜。一定是那些手脚麻利的师母们早谋了去了,这几株她们是没看上眼而故意留存下来的。
我实在抗拒不了别家飘来的香气,只得到野外去挖了。出了校门,横过马路,再绕过一道分水岭,迎面扑来的全是清新的早春气息。这时天灰蒙蒙地低垂着,着眼处全都水润润的,像少女盈盈的眼波。还没翻耕的田中积了一掌来深的水,小草舞着绿软软的几片叶条儿,时不时映着水波梳理着。田埂上开放着星星点点的白花儿,矮而瘦不啦叽的是酸棘棘草,又高又肥嫩的正是摇曳着无数条“雀舌”的荠菜。我心中的喜悦像涨满了风的帆儿,抚一下这株,又摸一下那棵,却哪一棵也舍不得挖出来,总觉着前面会有更肥大更鲜嫩的在等着我呢。也有些日子没来这散步了,干脆信步走着。胡豆全扎上了紫色的蝴蝶结,且是从脚脖上一溜扎到颈项儿,若被服装设计师见了,定会灵感忽现,设计出一袭清丽的晚礼服来。油菜一直在比赛拔节呢,前一次来这才长到我腰际,如今全与我齐头高了,穿行其中,竟有晕船的感觉。这不,放眼望去,正是黄花绿叶的汪洋大海呢。间或有只早起的蜜蜂“嗡”一声飞过,让人一惊一愕的。
陶醉在早春的绚丽与清新里,不觉走得远了,忙停住脚步,认真地觅起荠菜来,只选取又肥又嫩的挖了一大把,再一路嗅着花香返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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