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春日,窗边有一个女人,静静地站着,站成春日的橘黄。
窗外,一栋栋楼房,飘着饭菜的香味,还有几抹花色悄悄从嫩绿下睁开顽皮的眼。
女人很专注,象静止的一幅竹帘,风也卷她不动。
她是在等待吧?等待迟归的丈夫和孩子,等待亲情的脚步如竹笋开满空虚的心室,当夏天竹子成林,那就是她停泊灵魂的屋吧。她的身后,有一桌饭菜吧?她费尽心机从市场挑选,然后精心烹制,还用文火暖着,当丈夫和孩子一回来,一端上桌就是融融的爱吧。
或许今天是她或他的生日,或者结婚纪念日,所以她要那样急切地站在窗边等,不漏掉他的每一步走向自己的足音。或者他们刚吵过架,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在朋友家疯着玩,还是在酒吧买醉?她用满怀的歉意做了一桌的菜等他,菜凉了,心也凉了吗?凉了的心还装着家吗?凉了心的她会站成春天的雕塑吗?
天色渐暗,空气中浮起夜的喧嚣替代饭菜的香味。家的味道淡了,浮华世界显露它峥嵘的面目。她抬起手抹了抹眼睛。是夜色刺疼了她的眼吗,还是泪水要滑下?此时有的餐桌是半条鱼,一堆骨,几根菜,一片狼籍,有的已整洁如初,开始拉开浪漫的夜话。她怎么还站在窗前呢?菜也冷了,她也没了食欲了吧?等待的人没有来,一桌菜就做得毫无来由了,怎不伤感,更怎堪这满眼春色?当等待失去意义,等待是否就变成责任,或者固执的理由。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让人的感觉由突然到习惯,仿佛那已是春天固有的姿势。即使是竹帘也有半卷的心事吧。我相信她平静的背后,是翻飞的思绪,只不知,是喜,是忧?
或者,她并不是在等待,也没做什么菜。她只是在窗前怀念一些什么。那徐徐沉落的春阳,让她想起她的青春吧,曾经也照过谁吧?也照过她和谁的故事吧?那人是远去了,或者也就是匆匆人生里擦肩而过的一个身影。生活里能引起感动的东西太少,引起注意的也不多,她怎能不怀念呢,哪怕怀念的只是一个陌生的人,同在一道春日下的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突然就着夕阳举起了手,象把一页故事轻轻翻到身后,然后一遍一遍摸着窗帘上的挂饰。那个挂饰是好朋友送的吧?那些共同走过的学生时光,无忧无虑的日子啊,让生活给改变了,拉远了,只能在偶尔的春阳下,想一想,念一念。又或者,那是母亲亲手做的,娘家带来的牵挂。母亲很老了吧,是在遥远的乡下,坐在墙角或榕树下,晒着太阳,晒着枯干的生命吗?或许也正想起她的女儿,还有顽皮的外孙,然后笑了,象阳光。或许母亲已在黄土下,那坟上的青草,棵棵都长出女儿愧疚的花,她只能站在这窗前,让心灵穿越时空,寻求一种交流和追思。
……
夜色掩起来,她变成一个影子,渐渐,渐渐暗淡。很快就会融入夜色。夜里,她会更自由吧,明天,窗会关上了吧。
一个女人站在春天的窗口,其实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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