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失眠。我知道身上的某种知觉开始觉醒了。
于是,又习惯性坐在写字台前,打开收音机,准备好纸笔,发呆。
虽然冬天早已过去了,夜却依然是冰冷的,比寒冷还要冷的冰冷。夏天的夜却充满燥热,而且还会有蚊子。
宿舍的同学会不停地说梦话,有普通话,有方言。夜本来是休息的时间,却被他们在梦中用来延续白天的生活。所以说,人是容易疲惫和衰老的。因为从出生他们就没有休息过,脉搏在跳动,血液在流淌,生活在梦中演绎着。
梦在夜里静悄悄,夜在同学的梦呓中静悄悄。
静悄悄是夜的美丽,也是夜的悲哀。可夜是无能为力的。
其实人有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就像我写文章的此时,头顶的床是极大的诱惑,前段时间发过的誓言也不断在心头翻滚,可理性与克制是痛苦的枷锁。
我面对诱惑挣不开心中的枷锁。所以,我也是悲哀的。人有时候甚至不如灯前扑火的飞蛾,飞蛾会一直向着有光有温暖的地方飞去,是灯是火,都无所谓。而人,不会,也不敢。
因为生活是咄咄逼人的,让你根本没有放纵挥霍的机会和时间。
我不会熬夜去写第二天必须交的选修课论文。我也不会在考试前一天晚上抱着老师划的考点通宵达旦。但,一个人在半夜里坐在写字台前安静的写一些文章,却是太过平常的事情。其实这种感觉很幸福,无奈痛苦往往就在幸福的对立面,仅仅一步之遥,挨的太近,相互传染。并且更重要的是,这一步通常并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写作是一种暗无天日的自杀。
真的有那样的痛苦与不堪吗?真的。
生活,需要不断地给你一个微笑的理由,像那样,看见生活的美丽,骑士才会激动的策马扬鞭。
写作不是美丽的,它不会微笑,甚至不会给你明亮的眼神。写作是一种绝望的厮杀。写作的人都是孤独的,因为孤独开始写作,因为写作更加孤独,孤独在写作中,写作在自恋中。
夜是沉默的,我也是沉默的,可夜里的风不沉默。风是夜的琴弦,琴弦在空气中轻轻颤抖,划出轻微的声响,是低喃的夜风在歌唱,孤独的歌唱。
写作会在这个时候嘎然而止,灵感突然消失了,思维停止在指尖上,时间凝固在空气中。仿佛一场梦靥,明知道,拼命的挣扎,却挣不脱。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想这大约是与我的选择有关的。
我曾经是热爱文学的,虽然没有将人生的坐标完全落在写作上,但从事自由写作曾经是我至少一半的梦想。可最后却退掉了师大汉语言文学系,将人生的绣球投向了警校。不管是在性格,气质,作风或者其他内心的更深层次上,这都是两种差距很大的路线。每当我那起笔想写点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在我内心的某处巅峰上反复搏弈,煞是惨烈。不管那一方胜利,对我来说,都是让我很感苦闷和烦恼的事情。我想我的会写字的手指肯定是走掉了,在我扔掉笔杆子选择拿枪的时候,它失望而负气的走掉了。从此我再也写不出幽雅而精致的文字,我的文章和我的二分之一的理想一样半途而废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窗外被乌云遮盖住的月亮一样是无奈的。
可月亮还是坚强的,在阴霾的夜空,它依然亮着、照着。而我不行,我是脆弱的,心中的阴霾散不去,我很沮丧。
耳机里旋律在注意或不注意间,流逝的很快很快,但我的手指再次失去灵气,只得一再的停在那里。冥冥之中感觉这也许也是一种等待,因为在很多人的眼睛里,人生总是一个充满期待的过程,每个都在等待适合自己的时机去完成自己的事情。此时的我又在等待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我想睡去,可是睡不着。只好转过头看窗外的树。台风来了,疯狂地翻动着树叶。风在痛苦的呐喊,树叶在呻吟。
月光又洒下来,微笑着观望着世界的脆弱。或许是在嘲笑,也可能是在鼓励着。
哲学家说,存在的即是合理的。不管什么样的事情,终归会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月光似乎提醒我不应该消极与绝望。
忽然想起自己前边写过的一篇《珍惜》,珍惜是一种坚强,珍惜也是一种力量。可是我自己这又是在干什么呢?忍不住扬起嘴角嘲笑自己。
我那会写字的手指负气的走掉了,仅仅在手掌上留下一丝它曾经存在的气息。但哪怕是一丝,也是有希望的。我想我应该珍惜着,并且必须为此努力着。我想终有一天它会回来。哪怕它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自会长出新的手指来——破茧成蝶的美丽。
耳畔传来郑钧的《三分之一理想》,他为他的理想而歌唱,歇斯底里。
“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如愿
但每个人都让我为难
让我心力交瘁也让我觉得美
有时候幸福就像是受罪
但没有她我宁愿玉碎
我心系着远方当脚下已慌张
我常常在现实门外徘徊以为能用爱去异想天开
可能这太孩子气但就请让我去
你能赋予我的时间不多
太多的机会都已被错过
我愿不惜代价只要完美一下
直到某个将来当我变成回忆
渐渐被你忘记只留下梦继续
我和我仅有的理想走在寻找的路上
有时清醒有时迷惑但愿别迷失方向
……
……”
等到了,我终究是把你等到了。
晨曦戳穿夜色,窗棂上留着梦碎过的哭泣。泪痕已风干。
且写且珍惜。姑且就这样写着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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