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湛蓝。风,清柔。在你不注意时,春,悄悄地来了。
信步走在朱红的木栈道桥,河水在栈道下欢快地流淌着,不时跳跃的小鱼儿在一圈圈涟漪中三五成群地嬉戏着。明媚的阳光中蕴含着无尽的春的活力,阵阵春风送来七里香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散着让人舒畅,人置其中,荡去了身心的杂念,人也变得清爽起来。
万物复苏带来了一片嫩绿,也带来了“烟雨红尘”值得庆贺的日子——“烟雨红尘”成功获得“广州合钛公司注资千万元”。在这美好的日子里,我祝福烟雨明天会更好!可我此刻写不出春的美好与喜悦的心情,因春天,让我想起了我的姑奶奶……
时间在无情岁月的河床里潺潺不息地流淌着,如今“春风又绿江南岸”,在一次次的轮回与不经意间,我不再是什么妙龄少女,过了三十岁早已悄然离我远去,而姑奶奶的生命也不能回还。在“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春之壮美,姑奶奶再也看不到了,但几十年前记载她青春脚印的日子,会永远珍藏在我们亲人的灵魂深处。
2005年3月29日晚,姑奶奶从此离开了我们。姑奶奶走了,父亲说她安祥地踏上了天国之路,去和姑老爷与爷爷相见。
我的姑奶奶,在春回大地,一切充满春的盎然之时,她却平平静静的走了,也带走了亲人们的心。
姑奶奶的一生饱经沧桑与坎坷,困苦与勤劳决定了她87岁高龄的老人实在太累了,我相信姑奶奶只是想稍微地休息一会,去与逝去的亲人说说话。是吗?姑奶奶的一生虽平凡,但却是连一天都没有平静过。
姑奶奶是我父亲的姑姑,她中等个,小小的脚,面容清瘦,因牙已掉落,所以看起来嘴是瘪的。在姑奶奶二十三岁那年,姑老爷就死了。那么年轻就守寡的姑奶奶,在那样一个食不裹腹的年代里,她的一生经受了多少的煎熬呵。那时不仅社会动荡,战火纷飞,而在当时的环境中,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姑母说:“我从未听她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我从你姑奶奶的脸上,看到的是宁静和慈祥。”
姑奶奶的祖上以前是小小的资本家,后来家道中落。在姑奶奶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衣食无忧”。家乡靠着码头(东水港),以打鱼为生。那时一家人守着大海过着贫穷却安乐的生活。
小时候姑奶奶总是喜欢和爷爷静静地在海边,看着海浪是如何咆哮着向站在岸边的他们冲来,潮涨潮落间数着清贫的日子。在她6岁时,因生活的困苦使爷爷狠下心将姑奶奶送给了别人。
姑奶奶说:离开的那天刚好是“春分”,在泪眼中她永远记住了在她身后渐渐变成模糊的亲人。而战争对人类来说是一场痛苦不堪的瘟疫,苦了当时的人们,而家人也从此与姑奶奶断了联系。
姑奶奶和其他女子一样,沿着女人千百年来走过的道路拾级而上。姑奶奶嫁人了,居住在昌江(住在石碌铁矿学院)。后来生了一个女儿(我姑母),可没多久姑奶奶的丈夫就因为战争死了。她用自己弱柳临风的身体,肩负起了一家人生活中所有的辛酸与苦涩。
然,生活的艰辛并未让姑奶奶放弃寻找她的亲人,只是时过境迁,很难联系。而我的爷爷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妹妹,直到80年爷爷去世前遗憾地说,没能找到姑奶奶。
时间的流逝就如手中的沙漏般,一晃到了1996年底的一次公司聚会,我无意间看到和我同单位的一位同事(那时我不知道他是我的表哥)有一张姑奶奶与爷爷小时候的黑白照片,与我父亲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张旧照片一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吧?就这样,我们终于找到了长久失去联系的姑奶奶。
97年春节后,姑奶奶也般来三亚随表哥居住。
记得每次去看姑奶奶,她都会流着泪不停地说叨着,她握着父亲不停地诉说过去,“还是现在好,新社会好,只是我见不到哥哥了。”惹得我们也跟着落泪。特别是一到分别时,她就紧紧地抓着我们的手不让回去。
在姑母有空时,我总会缠着要她说说有关姑奶奶的故事。
姑母说:“你姑奶奶的一生总是在承受着痛苦,但她从不在我们面前流露出伤心。”
先是与爷爷失去联系,后来是姑老爷的死,再到后来我的小表姐(姑母结婚后,生下了两女一男)在22岁那年因情自杀,这些一连串的打击姑奶奶都挺了过来了。在姑母痛不欲生时,姑奶奶说:“我们身为平凡的女人,不仅要懂得如何去爱,还要负担起自己人生的责任。”姑奶奶满眼疼痛地凝望着姑母,姑母知道,她的心也是痛的。因“女儿是母亲整个生命的全部,而母亲却只是女儿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已。”
3月22日是姑奶奶的生日,那天是我最后一次陪姑奶奶去看海。
每当姑奶奶说:“我想去看看大海。”时,我总会觉得心酸。表哥家住在正南路,离海很近。每次姑奶奶想去看海时,我的泪都会经不住落下来。而我总是转身抹去泪水,然后拉着姑奶奶那双枯瘦得布满皱纹的手慢慢地走向大海边。
夕阳刚在海西沉没,悠悠爬升的月儿,在半空温柔地注视着我们。海风柔柔地吹,朵朵飘逸的云儿在慢慢地飘移着变幻的身姿。姑奶奶静静地坐着,眯着眼睛说:“看远处,一艘渔船在海面上轻浮着。”由于暮色笼罩着海面,姑奶奶的眼睛看不清,其实那是海中的“西岛”。但我没有说破。我知道,姑奶奶此时一定又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经常牵着姑奶奶的手在海边玩耍。
最近几年,姑奶奶奶的生活应该算得上是幸福的。不仅找到了亲人,表哥于99年与朋友合伙干起了房地产,也赚了一些钱。当然,自从表哥干起了房地产,姑奶奶总是不厌其烦地教育表哥说:要自律,绝对不能贪污腐败。俗话说:火心要虚,人心要实。没完没了地说着,每次都说得表哥脸红红的,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今天是姑奶奶一周年忌日,父母已回家乡去祭拜。我看着姑奶奶与我们全家的合影,我流泪了,但心里好像没有悲伤和难过,却有了许多对人生不同的思考。
姑奶奶和天下所有的伟大母亲一样,浓缩了中华民族的女性光辉。不论是处于饥寒交迫的困境,还是处于天灾人祸中,她们都是那样坚守着心中不变的信念,自尊而傲然!
姑奶奶是在过完87岁生日一周后走的,当时姑奶奶看着一屋子哭得昏沉沉的家人说:“不怕啊,不哭啊,应该高兴啊,我是去见哥哥呢。”
我对死亡是畏惧的。可姑奶奶是一个平凡的弱女子,面对死亡是如此的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与悲伤,“这几年真的很幸福,我找到了家人,已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只是没能见到我哥哥,现在我要去见他了。”她看看左右两边守在身边的亲人,最后一次坚定地对我们说。
姑奶奶走了,安祥如眠。望着静卧床上一身洁白已经渐走渐远的姑奶奶,是什么给了她如此坚强的信念!是爱吗?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我思索着……
我似乎听见了姑奶奶对爷爷的一缕轻声的呼唤,声音从远处飘来,又飘向远处,慢慢的消逝在通往天国的大门,姑奶奶终于能在另一个世界去见爷爷了。
姑奶奶走了。徐志摩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姑奶奶连手也没有挥一下呵……一双平凡的手,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也为了寻找失去多年的亲人,透出了几多辛酸与苦辣?她颤巍巍的身躯是一生点点滴滴的写照。
我们用一生来守望着脚下的这片土地,最后又把生命奉还于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因泥土中深植着我们生命的原始根须。
此时,一阵春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我的脸,谁说风过无痕?你瞧,春风拂过大地,叶儿绿了,花儿开了……今天,我把喜悦与沉重的复杂心情化为粗浅的文字,借烟雨读给您听。姑奶奶,您在天国还好吗?
(再次祝烟雨越办越辉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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