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吃过午饭,我与童童在家里玩跳棋,突然听到村子里面闹哄哄的,有小孩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秋草喝药了……秋草喝药了……”
童童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后,再也坐不住了,把棋子一推,拉着我就向外跑,还不停地催促:
“快一点嘛,姑姑……去晚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毕竟是个孩子,不懂得人间疾苦,只是瞎起哄。
我一向不爱凑热闹,不过“秋草”这个名字给了我很大的震撼,让我不由得跟着童童小跑着向出事点——秋草家奔去。
秋草与我是一年的人,只比我大几个月,出生在秋天。农村孩子的命贱,娘在草地上生下了她,就顺口叫她秋草。
小时候,我与秋草最亲,别的孩子叫我“野孩子”,而秋草从不歧视我,像个姐姐一样呵护着我。
我与秋草一起读完了小学后,她爹爹再也不让她读书了。作为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秋草深知贫穷的家庭是供不起几个孩子读书的,她懂事地退学了,帮家里做农活。
读初中时,我与秋草还经常见面,在一起聊聊天,但是读高中后,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她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自卑,偶尔见面,大部分时间也都是我在讲,她在听,几次下来,我再不忍心看她美丽却满是凄凉的眼神,再不敢去找她。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关于秋草,我也只是偶尔从家人口中得知一点消息,知道给她提媒的人从没间断过,知道她嫌贫爱富的爹爹挑肥拣瘦,知道她的婚事就一拖再拖,同龄人的孩子都会跑了,她还待在家里……
在我们那个小山沟,一直流行早婚早育,一般来说,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都已定下了亲事,十八岁左右结婚生子,像秋草这么大还未嫁人,在乡人看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至于我,那是例外,读书的人与不读书的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当我与童童大汗淋漓跑到秋草家时,她家的院子已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童童拉着我使劲向里面挤,乡亲们看到我,自觉地让了让,我终于挤进了她家的堂屋。
屋子弥漫着农药的味道,角角落落里都站满了人,我儿时的伙伴秋草就躺在对着门口的小床上,神态平静而安详。
“怎么不送到医护所抢救?”
我急切问道,同时一步向前,抓住了秋草的手。
但是,那双曾经给了我无数温暖与力量的手,早已冰凉。
我的心一阵疼痛,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孩子,草就你一个好朋友,你说她咋恁想不开呢……草啊,你咋把娘丢下呢……”
秋草娘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这个才40岁的女人,因为长期的劳作,已过早地衰老了,从头到脚,只剩下皮与骨头,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吹走。
“怎么了,怎么回事?”
去邻村喝喜酒闻讯赶回来的秋草爹,人还没进门,声音就进了门。
“都是你个财迷死老头子害的,不是你干涉,草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嫁闺女像卖闺女一样,你还我的闺女……你还我的闺女……”
秋草娘看到自家的男人,疯了一样冲到他面前,又是骂又是打。
“我不是想给闺女找个好婆家,让她少受点罪吗?我哪知道她会寻死啊……唉……”
秋草爹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乡亲们七手八脚把他送到医护所时,他的身体已是冰凉。经检验,死于脑溢血。
哀婉的音乐在小小的山村上空,久久盘旋着,刺激着每个成人的耳膜。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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