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孽海情殇(上)熊飞骏

发表于-2006年03月29日 早上8:08评论-1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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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是一个靓丽可人的女孩,初中毕业后突然决定不再读书了,其实她满可以很顺利地进入重点高中的。那年她才十七岁。

李雪的工作很快有了着落,虽然她的知识层次不高,但仍在烟草公司开设的精品专卖店里当上了一名营业员,那是一份收入丰富且没有任何风险的工作。

在同龄人眼中,李雪是幸运的,不经过寒窗苦读就能谋得一个好的前程,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副县长哥哥的缘故。但幸运这东西也有捉弄人的一面,正因为李雪一帆风顺,所以永远失去上大学深造挤身知识女性的机会。她的一位女同学天资和她不相上下,只因出身低微不得不挑灯夜战靠硬本事考上北大然后去美国深造嫁了一个高仓健式的日耳曼人自此感到生活真美好世间自有真情在。

李雪有五个哥哥,除了副县长外还有四个大学生。她的母亲当年热切希望有一个女儿,直到生下李雪后才去医院上了环,因此李雪在家中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由于生得娇小清纯而深得五位哥哥的宠爱。从有记忆的那一天起,李雪就发觉家里人总是事事顺着她,很少有人拂她的意思。

上小学的时候,李雪的成绩在班上一向名列前矛,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一直担任学习委员一职,虽然爱向老师打小报告挨过男生的打,但男性教师还是对她另眼相看的。上初中后,李雪开始发现自己拥有的优势,那就是不吃苦也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读书是一件很吃苦的事,她大可不必象别的同学那样为追求书本里面的“黄金屋”而“十年寒窗无人问”。意识到这一点后,李雪慢慢地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后来居然一看到书本就头疼,结果成绩一落千丈。中考分数公布,李雪的成绩一蹋糊涂,害得那位县长哥哥一连打了十多个电话,才给她弄到了一份重点中学的入学通知书。李雪一想到读高中要起早,就要死要活地不肯上学,变着花样拒绝了父母兄长要她上大学光宗耀祖的良苦用心。

烟草精品店里的工作并不复杂,既不用费脑筋记住一大堆商品的价格,也没有同客人讨价还价的麻烦,更不用花力气向客人介绍商品的性能以激发他们的购买欲,只是按标价收下顾客的钱钞然后把香烟从柜里移到柜外就成了。对于一个只受过初等教育且不爱动脑筋的青春少女来说,这份工作是再好不过的了。

精品店里有四名工作人员,全是和李雪一样有背景怕读书又变着花样寻开心的妙龄女郎,年龄都在十七至二十岁,正是被小青年围着转耳朵加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季节。不知是何缘故,今日不学无术三五成群成天在街上游荡专门以猎取涉世不深的少女为职业的小青年越来越多,这样的小青年和小流氓之间没有绝对的分界线。

小流氓的能力和修养无法和书生相提并论,但在缺少知识和阅历的少女眼中却比书生可爱得多。小流氓有的是闲钱和闲工夫,脸皮厚反应快点子多哥门够意思在市面上很吃得开,爱打架好冲动胆子大不怕事很有点象美国的西部牛仔,令少女眼红耳热心里痒痒的。如果书生和小流氓同时爱上一个站柜台或娱乐界的女郎,失败的一定是书生。

在四位少女当中,李雪是最小的一个,虽然发育成熟丰胸肥臀但仍有着浓厚的学生味。除李雪外,其余的三位都有了自己的男友,自然是清一色的与小流氓没多大区别的小青年,每天有一半的时间泡在店里和自己的猎物调情逗趣,开一些粗俗但令人忍俊不禁的下流玩笑。这些玩笑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令花季少女从心里反感可又忍不住想听,就象山里小孩怕鬼又喜欢听大人讲鬼的故事一样。

李雪起初对这些小青年很不顺眼,认为他们轻佻下流无聊肤浅无所事事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但时间一长也就慢慢顺眼了。有他们三人在场,这个了无生趣的小店就会充满欢笑,无聊的时光就在很轻松的气氛中不知不觉地打发掉了。除了他们三人外,李雪也难得结识别的男人,顾客递上钱钞拿走烟卷一言不发等于不是个人,偶尔有个别看上去很不错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盯她一眼无话找话可一看他们三人在场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

李雪的同事几乎天天都在开她的玩笑,要为她物色一个男朋友,她每次都一笑了之,一点也不把这些话当真。一来她的年龄尚小,充其量也是一个中学生;二来哥哥有言在先,不到二十岁不得自己在外面搞对象。她就住在哥哥家里,哥哥责令她下班后必须回家,不得在外面和烂姐烂仔们拿青春赌明天。正当青春旺盛的年龄,一再拒绝别人的好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天下班后,看到自己的同事被三位小青年用摩托接走,第二天上班时又听到他们争相谈论昨天晚上在舞厅和公园玩得如何如何地快活开心,她心里就象倒了一个五味瓶,说不出是那种滋味占上风。一个月后,在常来店里献殷勤的男士当中,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自然是三位护花使者带来的。在他们的引荐下,李雪知道他姓王名军,一个农民的儿子,但有一个舅父在b县法院当庭长,高中毕业后考大学只差半分,爱诗爱画更爱为心上人打抱不平,在b县法院能呼风唤雨没有办不来的事,拒绝了舅父安排的几份体面工作,提前下海要靠自己的能力谋一个辉煌的前程,因为眼眶太高对一大队的追求者不屑一顾迄今仍是单身贵族,在开发区有一幢小洋楼每天晚上都高朋满座。因为三位男士全让自己的猎物给缠住了,王军只好找李雪答腔。

“你是我见过的那种最有特色,令人过目不忘的女孩,那三个糊涂蛋太没眼光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你才是孩子哩,我都十七了。我叫李雪,雪花飘飘的雪。”

“不好意思,言语得罪之处望小姐莫怪,我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能结识小姐这样的人物,小生恐怕要品尝失眠的滋味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不会往心里去的,考大学只差半分,太可惜了,你干吗不复读一年呢?”

“老舅也有这个意思,但我对死读书考大学向来有保留意见,十大元帅、两百二十三个将军有几个是大学毕业的。我们楼道里的那位大学生,上了五六年班还是穷光蛋加光棍。”

王军的话一下子把李雪给打动了,单就不爱读书一项,李雪就有很强的共鸣,她发现他们之间有不少共同的地方。

随后的十天,王军一直没有再来精品店,李雪心里好象失去了什么,但又不好意思主动去问那些护花使者。每逢三位男士来店,都要给她捎上一份礼物,象鲜花、巧克力、风铃什么的,说是王军专门送给她的。那些礼品的价值并不高,除了感到自己受重视受呵护外并没有什么不详的信号,李雪只好幸福并略显陶醉地接收下来。

那天是李雪的生日,过了这一天她就进入十八岁了。上午九时许,护花使者来到精品店,对李雪扮了一个鬼脸,很神秘地向外面呶呶嘴:“你看谁来了?”

王军已经来到了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很精致的礼盒。走到柜台前时,王军很郑重地用双手把礼盒递给她:“祝你生日快乐!”

李雪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发现了正在接吻的两个瓷娃娃,底部还装有音响设备。王军伸出手按了一下瓷娃娃背部的按钮,“祝你生日快乐”的优美旋律回荡着整个店堂,四位男士也合着音乐的节拍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今天是李小姐的千秋,王大哥专门在“红楼歌舞厅”订了一桌酒席,希望李小姐一定要赏这个脸,否则我们姐妹可就不依了,到时我们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哩。”

“相信李小姐不会令我难堪,这样的晚会将给我的一生留下最最难忘的记忆,下班后我来接你。”王军很潇洒地鞠了一恭,转身大踏步地离开店堂,连头也没回一下。

那天的晚会布置得真个别出心裁。粉红色的灯光温柔地洒满包厢的一角;粉红色的台布上平放着一个宝塔式的生日蛋糕,上面燃烧着十八根红色的小蜡烛。李雪一口气吹灭了十八根蜡烛,然后迎上王军那滚烫的目光,就这样痴痴地对望了十来分钟。

席终人散后,王军很自然地挽起了李雪的手臂双双步入了舞池。王军的舞跳得很是潇洒,伦巴、探戈、华尔兹样样精通,迪斯科劲舞更是身手不凡;李雪的腿则有点不听使唤,不是没压住点子就是踩了脚。王军很有耐心,手把手地教她走步又不让她感到难堪。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李雪的舞技便有了质的飞跃。

那天李雪很晚才回家,李县长很很地训斥了她一顿,只因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一句“下不为例”就替代了刨根问底的斥责。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王军天天来接她下班,去酒店用晚餐后就去舞厅难忘今宵。第三天晚上,王军把李雪搂得紧紧的,几乎令她透不过气来。跳熄灯舞时,王军的手伸进了她的内衣,直接抚摸她背部的肌肤。李雪的感觉是既紧张又陶醉,她发现自己的心已被眼前这个男人牢牢地抓住了。

一个星期后的落日黄昏,王军骑着一辆崭新的雅马哈来到了精品店。他肩上扛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救生圈,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优质塑料袋,里面盛着一件粉红色的泳装。这时正值盛夏季节,去河滨浴场游泳是每个青年男女打心里乐意的消遣。当李雪在同事面前打开那件美丽的泳衣时,她心里骄傲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河滨浴场离县城两公里,王军的雅马哈只消一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当李雪乘坐的雅马哈呼啸着穿过城区时,她感到自己就象日本电影追捕里的真由美和高仓健共骑一匹白马奔驰而去。

夏日的天黑得晚。当王军脱下衬衫光着身子站在河滩上时,斜阳的余晖正好给他那身发达的肌肉镀上了一层异彩。李雪望着男友那强壮的躯体,眼里发出异样的光;王军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县长妹妹那微微起伏的高耸胸脯,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肚去。

王军游泳的速度很快,还能一个猛子在水下呆上一分钟,李雪几乎看得呆了。等到王军尽情地表演完毕后,李雪的救生圈已飘出河岸一丈多远。王军把救生圈推到河心,李雪则躺在上面尽情地戏水,幸福的笑声在水面飘荡。半个小时后,救生圈远离游泳的人群,在离河岸很远的地方停泊下来,这时夕阳已在水面挥洒最后的残红。

李雪不自主地往水下看去,心里蓦然掠过一丝颤栗,原来王军的腿在水下是如此地白晰好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发现身子的水下部分也比平时白晰了许多,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象光着身子站在男友面前,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颈。王军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雪那光滑白净修长的双腿,眼珠都快从眶里暴出来了。

王军的左手攀上了李雪的脖颈,开始狠狠地吻她的嘴唇;他的另一只手则伸向李雪的下身,狂乱地抚摸少女最隐秘的部位。李雪在男友的失态下不知所措,只知用双手去推他,可稍一用力,救生圈就上下颠簸,随时有翻转过来的危险。到了这个地步,李雪只好任凭王军的双手摆弄了。

那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李雪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河滩,这时河滩上已看不到一个人影,偌大的浴场只有他们两人。河风从水面阵阵吹过来,李雪不自主地打了个冷噤。她抬眼望了望漆黑的长天,感到自己象是作了一个恶梦,好想倒在母亲的怀中痛哭一场。王军的兴致依然很高,他走过去抱起李雪的身体,把她平放在河滩上,猛烈地褪下了她的泳衣,把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掠过李雪的全身,她昏了过去。

李雪疲乏地躺在河滩上,两眼望着深不见底的夜空,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沿着眼角滚下腮帮,滴落在冰凉潮湿的沙土上。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再和别的男人来往,否则我会杀人放火的。只要你跟定我,我一生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王军的神情与先前判若两人。

“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你放心好了。”李雪忍不住哭泣起来。

“好了!我们回去吧。你看上去象是有心事,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妈妈,她养我好不容易啊!呜!呜!”

“·········”

李县长从新、马、泰考察归来时已是深夜十点,回家后发现妹妹不在家中,一问妻子才知道这段时间李雪总是很晚才回家,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李县长的脑子“轰”地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李雪走进家门,墙上的挂钟刚好敲响十二下。往日这时屋里黑灯瞎火,嫂子和侄儿早已进入了梦乡,可今天客厅灯火通明。李县长端坐在那张进贡来的红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怕人,冒火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发抖的妹妹。她明白今夜暴风雨就要来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钟,去哪里了?”

“去同学家了。”

“干什么?”

“打牌、聊天、看电视。“

“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是中学时的女同学。”

“叫什么名字?家庭住址?电话号码?”

“..........”

“你不用编谎,你从小就不会撒谎的。你到底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

“和王军在一起。”

“哪个单位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暂时没有工作。”

“什么?你小小年纪就开始谈恋爱,对象居然是一个没有职业的小流氓,你还是我的妹妹吗?”

“他不是流氓,他对我很好,”

“没有工作又不读书的烂仔不是流氓是什么!他凭什么和你搞对象,他养得起你吗?”

“他有很多钱,路子又广,到处都有他的熟人。”

“他父亲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

“他父亲是个农民,家住大别山下的一个小山村。”

“那他的钱从哪里来?终日游手好闲能赚大钱?不是偷来的就是借来骗你的。他有哪些熟人?”

“舞厅、酒楼、娱乐城都有,他跳舞从不买票。”

“经常在这些鬼地方出没的人不是流氓算是活见鬼了!”

“那你为何也经常去这种鬼地方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哥哥是工作需要,他算什么东西!做错了事还敢顶嘴,不揍你你是醒不了的。”李县长抬手一个耳光,把李雪重重地打在地上,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李县长还不解恨,又去庭院折下一根树枝,对准李雪那袒露的双腿狠狠地抽了几下,那白净光滑的大腿上马上浮起了青色的肿块。

“今天晚上不准睡觉,把你和那个混蛋交往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写下来,不准有半点隐瞒!从今天起,你不得再和那小子来往,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李县长怒气冲冲地走进卧房,“啪”地一声关上房门,任凭李雪在那里哭了个喉梗气咽。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雪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开始思前想后,越想越伤心:哥哥从来没有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平素除了不许她夜里外出外基本上事事顺着她,难道她真的作错什么了?她仔细回想哥哥刚才所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一个大男人,终日游手好闲又无丰厚家底,单靠作地下生意能赚那么多的钱吗?她的几个老乡在街面上卖成衣副食,卖了十来年才勉强维持生计,近两年因税费太重还亏了本,钱是那么好挣的,看来王军的钱是有点不清不楚,甚止不干不净了。还有,王军追求自己的过程固然很自然,可谁又能保证那不是一个精心设置的圈套呢?一切都那么得体那么顺理成章让人似醉如痴,连一丝怀疑的念头也未曾产生过,难道这是正常的吗?也许真个让哥哥说准了,王军是个流氓,那样她就不能再继续和他来往了。但是,但是,她已经把少女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王军,她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第二天下班后,李雪遵照大哥的约法三章,没有坐上王军的摩托而直接回到了家中。晚上九点钟,李县长醉醺醺地走进家门,一看见李雪就是劈面一耳光。

“你的检查我看过了,不深刻!你还隐瞒了好多情节,你以为我是好胡弄的?”

“该写的我都写了,剩下的是不便写的。”李雪的检查足足有十大张,除了游泳失身那件事外,其余的都写出来了。

“有什么不便写的,难道那小子搞定你了?”

“你是我哥哥呀!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吗?”

“哥哥又怎样,哥哥就能看着你成为流氓的玩物而不闻不问。”

“谁说我是他的玩物,是我自愿的。”

“这么说你真个失身了,哥哥的颜面算是让你丢尽了。”李县长怒不可遏,又去庭院折下了一根树枝,对准李雪的下身一顿猛抽。那天李雪只穿了一条西装短裤,两条腿没一点遮拦,结果没一块白的地方,上班时只好换上讨厌的长裤。

那天晚上,李雪在县长哥哥的逼迫下又写了一个通宵的检查,主要是交待失身的经过,直到凌晨五时才躺在沙发上打了个盹。早上醒来时,她感到全身好疲倦,好怀念王军为她酿造的那些温馨时光。

一连十多天,李雪下班后,王军照例骑着雅马哈来精品店接她,一天也没有间断过;可李雪总是以年龄尚小,哥嫂看管得严为托辞,径直回到家中,然后接受李县长无休无止地盘问,没完没了地写检查,言辞稍不如意就会添上一条青紫。在李雪眼中,哥哥的家慢慢变成了一座关押她的监狱,她的忍耐快要达到了临界点。

立秋那天上午,李雪早早地来到了精品店,发现王军的雅马哈已停在门口。王军绻缩在墙角,头上缠着一条绷带,上面渗出了殷红的血痕。

“你这是怎么了,和谁打架了,伤得重不重?”望着心上人那副可怜兮兮的狼狈相,李雪的芳心掠过一丝痛楚。

“不打紧,只是点皮肉伤,未伤着大脑,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你这话从何说起?”

“昨天夜里,两位自称是公安局警察闯进了我的住处,说是奉了李县长的命令来传讯我的,罪名是拐骗幼女,要我不要再来缠你。我是宁死也不愿离开你的,自然不肯答应,他们一发火就把我打成这样。”

“我哥哥怎么这么卑鄙,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他凭啥仗势欺人。他不让我们来往,我偏偏要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李雪在男友面前卷起了长裤,露出了满是紫癜的大腿。王军跪在地上抱住了那条腿,和着泪水在上面亲吻。

那天下班后,李雪没有回县长哥哥家,而是坐上了王军的雅马哈来到了他的住所。当李雪在大街上昂起壮丽的头颅时,她发现自己就象《红与黑》里面的侯爵女儿抱着于连的头颅走下刑场,很有点为爱情视死如归的悲壮气氛。

王军的住处位于居民区,是一所租来的房子。三年前这里还是一个与市镇不沾边,祖祖辈辈靠农业为生的小村庄,前年成为开发区时才逐步与县城连为一体,村民从农民转为房屋出租户。因为离市中心较远,房租很便宜,四面八方来城镇谋生的人群在安家立业之前就暂时栖身在这里。这里居民成份复杂,从三轮车夫到卖身女郎到专门以敲诈勒索为生的黑社会渣滓,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所以犯罪率较高,正经人家的子弟很少在这个地方露面。当李雪发现自己的家不是王军所说的一幢漂亮的小洋楼时,她的心象是被蜈蚣蜇了一下。

王军的家用乱七八糟一词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的了,除了一张双人绷丝床和一台录相机外别无他物。唯一的一把坐椅斜靠在墙壁,上面堆满了一个月来未洗的脏衣服和臭袜子;墙角则有一大堆低品牌的空酒瓶;地板上满是烟蒂;烟味、汗味、霉味和脚臭味弥漫了整个房间。象李雪这样在温室里长大的女孩,一闻上这气味就忍不住要呕吐。就是那台录相机,也是专门用来放淫秽录相以引诱少女上勾的。

“不好意思,我的私人洋楼正在进行内部装璜,过几天才能搬家。在新住宅峻工之前,只好暂时委屈一下我的甜心了。”

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掌上明珠,李雪很不习惯自己的新家;但对于一个为爱情舍弃亲情且叛逆心很强的少女来说,条件艰苦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和心上人两情相悦、朝夕相处。在她跳上雅马哈的那一瞬间,她就决心要和王军同甘共苦。

第二天,李雪双双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幸好李县长还未来得及同烟草公司打招呼,尽管有年龄不够这道障碍,李雪仍很顺利地拿到了单位的介绍信,小两口捧上了那份烫金的结婚证书。

3

李雪的婚礼异常地排场,把县城那座唯一够得上档次的酒楼全给包下了,一共摆了二十桌酒席。美中不足的是,李雪这方面没一个人到场,王军的客人也全是些出言粗俗大口喝酒,不是光头就是赤膊的黑道中人。唯一的一桌女客浓妆艳抹,一看就是干那号营生的。不用问,这些人李雪一个也看不惯,真想一个人冲出去大哭一场。

新婚之夜,王军喝得酩酊大醉,进新房时手里还拿着半瓶酒在李雪面前晃悠,边说边往李雪脸上喷酒气。

“你…你看我今天够…够风光的吧,所有的哥门都…都来给我捧场。他…他们夸我好…好板眼,连县…县长妹妹都搞到手了。告…告诉你,我的能能耐大着哩,他们全…全听我的,我一…一跺脚b县就…就会打摆子,往后没…没人敢欺负你,但你…你得听话,不…不准和任…任何男人乱搞,下班后不…不准离家半步,否…否则我王某就就会白刀子进红…红刀子出。”

王军一头栽倒在床上,一股黄色的粘稠液体从他嘴里涌出来,在那条腥红的床单上尽情地散发难闻的臭味。李雪的感觉则如同晴天打了个炸雷,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午夜时分,王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李雪仍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就一翻身爬起来,扑嗵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是干吗,干吗如此伤心?我怎么醉成这样,新婚之夜就惹你生气,我不是人!我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多喝了几杯,往后再这样,任天打雷劈。”

李雪抱住男人的头颅,点点珠泪变成了开闸的潮水。

发工资那天,李雪去银行存钱,突然发现存折上的数字被人支走了两千元。银行的职员告诉她,一个自称她丈夫的男人在头天上午支走的。

李雪气冲冲地回到家里,看见王军跷着二郎腿倚靠在沙发上,斜叼着一支烟在那里吞云吐雾,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李雪冲上去夺下他的烟卷,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你凭什么领我的钱?”

“瞧你那幅急样,就象你老公杀了人似的,不就是两千块钱吗!咱们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你把钱放哪了?”

“还怅了。”

“什么?你还欠得有怅,你不是还有两万元存款吗?”

“那不是我的钱,不但没存款,还反欠别人三万元哩。”

“三万元?你疯了吗!你干吗欠那么多的钱?”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何时拿过你的钱?”

“你可别不认怅,我索性说白了吧。为了追求你,我花了两万多元,其中雅马哈八千元,舞厅、夜总会,酒吧开销七千元,你我的高档衣服和礼品八千元;婚礼又花了整整一万元。我可没骗你,单就舞厅包厢一晚上就得一百多元,你潇洒了一个月花七千元不算多吧。既然花在你身上,自然该你来还钱啦。”

“这么说你是用我的钱来骗我?”

“话别说得哪么难听,什么骗不骗的,还不是因为爱你吗。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那么做你会成为我的人吗!”

“王军!你这个缺德鬼,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这是我瞎了眼的报应。走,上法庭离婚去!”

王军霍地站起身,一巴掌把李雪打在地上,又赶上去对准她的下身恶狠狠地踢了几脚,打得李雪眼冒金星。王军还不解恨,又弯下腰一把抓住李雪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对准她的胸口又是一拳。李雪顿感天旋地转,头一歪昏了过去。

“你这个b*子养的。居然要和老子离婚,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否则你就是走到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你。你若再在我面前提起离婚二字,我杀你满门。!”

李雪从昏迷中醒来,看见王军坐在沙发上,两眼通红,面露凶光,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变了形。李雪双膝跪地,葡匐着身子爬到王军面前,双手抱住王军的双脚。

“求求你,放了我,我来生做牛做马侍侯你。”

“告诉你,不可能!我花了那么多的钱,你想一走了之,没门!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我是设圈套骗你,但你的天性若对吃喝玩乐不感兴趣,我能引你上勾吗?是的,我坏,是乌鬼王八蛋;但你也好不到那里去,我们是天生一对。你想想,即使我放你一条生路,有哪个不要命的还敢要你这只破鞋。”

王军的话象一连串砖头大的冰雹劈头盖脑地砸在李雪的头上。李雪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到自己正在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数不清的幽灵在身边扮着鬼脸,发出狰狞的狂笑。她的心在胸腔里猛烈地敲击着,象是要从里面迸出来,止不住的哭声也从呜咽变为放声恸哭。

“哭吧,你最好哭个够,没有人会来听你哭的;就算李县长听见了,他也不会管你的,你已经把他的心伤透了。知道吗?你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了。你最好识相点,每个月的工资必须如数上交,否则我白天去你们单位闹,夜里再揭你的皮。你不是说我是流氓吗,不错,我就是流氓!一个单位经常因为你闹得鸡犬不宁,你以为你那份工作还守得住吗?”

李雪哭得更厉害了,娇小的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裸露的胸脯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王军望着娇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和奶油状的白嫩身子,心中涌起一浪邪恶的冲动。他冲上去猛烈地抱起李雪,三下五去二剥光了她的衣服,象饿虎一样扑了下去。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碰上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李雪除了忍耐认命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她曾经想到过死,也曾几次走到了死的边缘,可一到了关键时刻就犹豫不决。她不甘心,她还这么年轻,正值桃红柳绿的花季岁月,就这样了结自己实在太冤了。自那以后,李雪好象换了一个人,变得出奇地温顺听话,白天上班目不斜视,下班后洗衣烧饭做家务忙个没完,夜里则任王军骑在身上发泄一通,象个机器人一样围着家庭任劳任怨,没有思维,没有感情,甚止连眼泪也没有。一位和李雪同村,怕老婆出了名的大学生曾去过李雪的家,出门后深有感触地说:

“淑女碰上书生变成泼妇;泼妇碰上流氓变成淑女。”

只要李雪勤快听话,王军就不经常打她,有时回家还给她带几样小礼物,象发卡、香脂什么的,但前提是不能拂他的意,更不能过问他的事。王军是个无业游民,同时也是一个大忙人,整天在外和一帮酒肉朋友吃喝嫖赌,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家,有时彻夜不归。丈夫不在家的夜晚,李雪也偶尔想起那如诗如画的学生时代,后悔自己不该不听哥哥的话,不该不继续读书,但她不敢往深处想,否则心底就会掠过一丝锥心的疼痛。

中秋节那天,李雪在家里用心烧了几样拿手小菜,坐在灯下等待丈夫回家吃团圆饭。约莫十点钟的光景,外面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李雪打开房门,发现七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站在门口,每人手里挥动着一根铁棍。

“王军在家吗?”

“不……不在。”

“他哪里去了?”

“不……不知道,他说今……今晚不回家的。”

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一声令下,"砸他个狗日的!"七个男人冲了进来,挥动铁棍对准电视机、冰厢和立体音响等结婚嫁妆一阵乱打,十分钟不到就没有什么可砸的了。

彪形大汉看见李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便走过去抓住她的头发,象拎小鸡一样把她提了起来,丢在厅屋的中央。

“想不到这个王八蛋还有这样俊的老婆,真他妈的没天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糟蹋你;可弟兄们不答应啊。王军那小子把他们害苦了,在他婆娘身上讨点利息也合情合理嘛。”

李雪象触电一样站起身,闪电般地冲向灶台,拿起一把菜刀抵住自己的咽喉。

“你们胆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王军的罪过与我无关,他不是我丈夫,我是他拐来的。

七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持了足足十分钟,还是那个领头的大汉识相。

“算了,今天放她一马,我们走!回头告诉王军,当心他的狗头。“

七个男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屋子的塑料碎片和电子元件。

李雪望着满屋子的破烂,居然没有哭出声来。

深秋时节,李雪发现月经没有如期到来,同时伴有恶心呕吐,想吃酸的等早妊反应,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自己怀上了王军的孩子。李雪一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感觉到天象是要从上面蹋下来。她深知自己怀的是孽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李雪瞒着自己的丈夫,胡乱吞吃打胎的中药,从三棱、莪术到红花五灵脂,一共吃了两三斤,可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落了一个肚子痛的毛病。她不敢去医院作人流,一旦传到丈夫耳里,王军会把她打成残废。

冬至那天深夜,李雪坐在被窝里勾毛衣,看见王军挽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是你妹妹,我昨天搞上的。你应该给她泡一杯茶,别不懂礼貌。今晚你得睡在沙发上,床给咱俩腾出来。我会奖励你的,让你看一场活生生的黄色录相好不好,在香港这可得花上千元的门票哩。"

那女人正站在厅屋的中央,脸上抹了寸把厚的脂粉,火红的头发下面是深蓝的眼圈,盹斜着眼睛挑战似地瞪着这家的女主人李雪。李雪不看这女人则可,一看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忍不住冲上去给了她一个耳光。那女人的反应是回手一巴掌,把李雪打了个趔趄。两个女人在屋里扭打成一团。

王军斜倚在沙发上,得意地欣赏两个女人为了他大打出手。

·········

两个月过去了,李雪的下腹部开始了轻微地隆起,打胎药也在一天天增加剂量。那个"孽种"顽固得很,死活也不肯离开她的身体。随着新年一天天临近,李雪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焦急。她暗下决心,春节一过,就乘丈夫上省城拜年的机会去外地找一家私人诊所把孽种打下来。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就无法瞒住孩子的父亲了。

大年三十的早上,震耳的鞭炮声从四邻的住房响起,升起的烟雾在山城的上空结成一层喜庆的祥云。相比之下,李雪的家冷冷清清,一点喜庆的气氛也没有。丈夫在昨天夜时揣着一把杀猪用的放血尖刀出去了,迄今没一点音信。她和衣在床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说不清是自伤自怜还是等自己的丈夫。如果不是鞭炮声提醒她,她差不多已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因为王军不在家,她也没心情作年饭,依旧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往日的新年,她是家里玩得最疯、最为高兴的一个,有那么多开心有趣的事围绕着她;可今年的新年,她有一种世界末日,大陷将至的感觉。

上午十点钟,来了一个穿制服的男人,问明她是王军的妻子后,就告诉她王军昨晚在舞厅杀人了,她得去局里配合调查。随后,一辆警车停在门口,下来了六个配带警棍和手枪的刑侦队员,进屋就翻箱倒柜地抄家,把财产逐一登记,并贴上封条。李雪的家在中秋节已砸了个稀巴烂,她的结婚戒指和项链前几天又让王军拿去抵了账,家里已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了。抄完家后,李雪被那群人带到了公安局,一连审问了一个星期,连怎么认识王军,怎么恋爱,怎么失身甚至作爱的姿式都得交待个一清二楚。李雪从局里出来时,象是害了一场大病,脸瘦得变了形,眼珠深深地陷了下去。

李雪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外什么也没有,是真个地家徒四壁。李雪刚进门,房东就来通知她,必须在三天内搬走,他的家不能租给杀人犯住。李雪疲乏地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连房门也忘记关上,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稀奇的老妇和小孩。

掌灯时分,李雪被人从睡梦中唤醒,看见屋里坐了三个要债的男人。她好说歹说才把那三个男人劝走,紧跟着又来了一个。这人剃了光头,一进屋就不肯离开。他声称王军欠了他一万元,这笔账得她来还,没钱就得用身子抵账,然后不由分说把李雪丢在床上,一把扯下了她的裤子。李雪只稍稍挣扎了一下,就任凭那个男人把自己剥了个精光。

王军没有走上刑场,只判了区区十年徒刑,县长妹夫这张牌也许在任何地方都起作用。

李雪到底没有把孽种打下来。那一年的夏天,一个小男孩呱呱坠地了。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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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吟媚
文章评论共[1]个
指尖儿-评论

这叫什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于那些遭受坑蒙拐骗者,我一般是不予同情的。
  【熊飞骏 回复】:类似的悲剧在我们这里比比皆是。 [2006-4-6 12:30:20]
  【指尖儿 回复】:不会吧?如果真的如此,应该是教育出了问题,不然人们的思想不会如此的无知。 [2006-4-7 9:56:15]at:2006年04月06日 早上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