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一大堆念头,我无心再留在嘈杂的舞场,一个人走出来想静一静。外面月光如水,树影婆娑,花坛里的夜来香淡雅而芬芳,沁人心脾。这正是我想要的景致和氛围。我快步走向花坛,刚走近花丛,不禁被吓了一跳,原来花池上坐着一个人,他的身影被花叶遮掩着,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大哥邹思南。他抱着吉它却不弹,独自对着月光沉思。我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大哥没有回头,仿佛没看见一样。我的气又上来了,一把抢过吉它:“发什么神经,不就是个警告处分吗?!还是你自找的,愚蠢!”大哥回过头来,黑黑的眸子闪了闪,又转了回去,悠悠地开口了:“延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警校吗?”我愣了一下,又急忙摇头,这正是我一直要探究的问题呀,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要知道真象了,不禁兴奋地抓紧了吉它,大哥悠悠的声音缓缓地在黑暗中响起。
“我上财经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约好一起考同一家学校。我们学习很努力,终于如愿以偿了。接到入学通知书那天,我们兴奋地拥抱了,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过后都有点不好意思。”月光下,我看不清大哥的脸,但他的眼睛在闪着光,“就这样,我们手拉着手走进了大学,·那是一段值得我一生回忆的美好时光。谁知到了大四,学校出了起治安案件,我的女朋友成了目击证人。警察几次来学校调查,案子结束了,她却和那警察好上了。我很气恼,可她却出奇地冷漠,说她活到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她的白马王子应该是刚毅果断和勇敢智慧并重,而我却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相。给人一种‘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感觉。嘿!”大哥苦笑一声:“那天她说的话,我真是字字句句‘铭刻在心’呀!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她形容那位‘白马王子’的时候,几乎用上了所有的褒义词。可说到我的时候,那神情好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是怎样喜欢上我的,哈哈……”大哥再一次苦笑了,可我却分明看见笑容渐渐僵在他的脸上,最后终于化作一声长叹。“我不服,也不甘心。我喝了很多酒,然后去找那个警察,我要和他决斗。哎,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可当时我只想证明给她看,我也是男人,不是弱者!我跑到那个警察的派出所,大白天的,他们却锁着门。我用力砸。喊着那个警察的名字。他终于出来了,一看我那样就明白了,只说了句我正在审案没时间,就转身进屋了。但他没锁门,我借着酒劲冲了进去,一看,屋里一个人半蹲半跪在暖汽旁边,双手向肩后够着被铐在暖汽的横管上。那个警察上去揪住他的脖领子用力往起拎,那人胳膊疼得直叫。他叫一声,警察就给一个嘴巴,又叫一声,又给一个嘴巴,一直打到那人咬着牙干挺,不敢出声。这时,那个警察回头冲我喊:‘出去,这是你看的吗!’我看得两腿发软,硬撑着跑到外面,搜肠翻胃,把肚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我知道,那个警察是故意给我下马威。他故意让我进去,让我看他打人。我承认,我是打不过他,不过我暗暗下了狠心,我不服,我不认输。如果有一天我当了警察,凭我的学历,我的脑瓜,我未必干不过他,我还要管着他,让他蜷在我手下!可我没想到,还没出校门,就先背了个处分。我知道,你又要说我是自找的,愚蠢,愚忠。可我是个男人,我不能当逃兵,我只是不喜欢武力,并不是怕承担责任,其实…我自己也很矛盾……”
大哥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对着一地被他碾作尘土的花瓣盯了一会,起身黯然地走了。我独自抱着吉它,对着夜风中轻摇的树影,心中千头万绪,五味杂陈。唉,我摇了摇安安脑袋,既理不清,不如不理。我拔响琴弦,对着面前空旷的校园,衬着背后奔放的舞曲,唱起了《警校之歌》:“……爸爸妈妈不要太悲伤,男儿志向在四方,待到春暖花开日,捷报如鸿传故乡……”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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