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远在200里之外的朋友打电话。他没问一句话,开车带着她到了另外一个小城。

一家很不起眼的面馆,几个小菜,一瓶白酒。他给她倒上一杯,她端起来一饮而尽。他喝了一点点,看着她喝,等她说话。

记得不,大学毕业前,你给我说的一句话?她喝口茶水,问。知道。他回答。你说什么?她继续问。最烦恼的时候,想到我。他说。他把一盘烧羊肉推到她跟前,示意她吃菜。她用筷子给他夹过去,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眼泪刷刷的流出来。他抽出纸巾递给她。

他默默抽着烟,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一脸的沧桑和疲惫,看着漂黄的头发夹杂的白发,有点辛酸。她是系里最要强的,也是最冷静的。他读过她一篇文章,了解到她是乱石瓦砾长大的一棵倔强的小草。几年的大学生活,他看到过她为学费而奔波,但没有看过她一滴眼泪,她总是安静的听人说听人笑,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毕业前夕,他下决心坐在她旁边,说明天就要毕业了,咱们出去走走吧。她看着他,没有作声,但是他的眼神容不得半点拒绝。他们就在教室后的白杨树后站定,他说跟我到我那所城市吧,以后我想经常看到你。她笑笑,摇摇头,说我习惯了我们那山村。好长时间,他无语。分手的时候,他说烦恼的时候,想到我。她点点头。

毕业后,他经商,她在一个不景气的企业做会计。中间写过几次信,平平淡淡的语气,简简单单的内容。

他不知道她能喝多少,他看出来她的心情一塌糊涂,她偶尔背过脸,低低地抽噎。他大口的抽烟,什么都不问,也不劝她,任她哭,任她喝。

他招呼服务员拿来蜂蜜,倒入水杯让她喝。整整两个小时,她什么都没给他说,他什么都没问,他看着她粗糙的手,幽怨的眼神,细碎的皱纹,他什么都懂。

她擦擦脸上的泪,对他笑笑,说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么远,其实没啥过不去的。他也笑笑,说把你的手给我。她迟疑着,他拉过她的手,握在宽厚的手心里,说一切都过去了,好好过日子,好好上班。

到家了,他送她下车,说:天塌下来,记着还有我的手。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理了理,平平静静的挥挥手,说路上小心点,我走了。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3-28　17:59:46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