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什么?是南国飞回的燕子?是推着冰排的江水?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山峦?还是街市人头攒动的繁忙?
五女峰是我家后花园,春到北国,绿丝裁新装;高句丽丸都山城是我家客厅,春到北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鸭绿江是我家鱼缸,春到北国,江水碧绿,清澈纯净,鸳鸯戏水,野鸭放飞,渔民撒网,靓女欢歌;北朝鲜是我家隔壁邻居,她在鱼缸那边,我在鱼缸这边。春到北国,公社里男男女女包着头巾,透着朝鲜人特有的洁净,或牵耕牛,或扶犁杖,劳作在山间纵横数里的薄地中。画家说:白描难意春之韵。诗人说:春天是老牛拉着沉重的犁耕出的泥土的芬芳,是春雨“润物细无声”的希望。
压抑了一个冬天的情绪,积聚在此时吐纳喷发,让飘了一个季节的“六角花”突然间溶化,淅淅沥沥。于是,天地间茫茫一片,打湿了从“立冬”盼望到“清明”的温润的心情。
睁开眼的清晨,田间拱出嫩绿的秧苗,象新生的婴孩被母亲温柔甜蜜的捧在颤抖的心尖儿。扑面而来的,是泥土的潮湿的芬芳。
爷爷却说:他年轻时,泥土是男人女人身上的汗碱味儿,哪里有什么芬芳,终年面朝黄土的眼里只有牛尾巴。我说:牛尾巴好啊,“悠然见南山”的本色!不象机器尾气那般有污染,何况耕地越来越少,牛耕足够。但祖辈一天天,一年年在耕耘与收获间穿梭,堆积了阶梯,现在我才能在云天里俯视邻家朴实原始的风景。
邻家是否也在地平线仰望我家的一砖一瓦?她曾想过,把青瓦白墙的村落堆砌成高耸入云的火柴盒吗?她曾想过在“贝克汉姆发型”式的荒山里拔出参天古树吗?她曾想过用扔掉锄头的手指敲计算机吗?她曾想过把依赖苞米叶燃烧产生能量,从而冒着滚滚浓烟行驶的汽车推入鸭绿江里,重新换一辆“别克”,“红旗世纪星”吗?
或许,她只希望吃饱,其它生锈的希望还没来得及打磨抛光。美丽贫穷,富有贪婪是交相辉映的历程,如果有时空隧道,她们会希望从那扇窗户着陆?
鸭绿江的鱼虾多情的希望,美丽纯净的江水,别再漂过邻家被饿死的泛白发胀的尸体,那只符合亚马逊食人鱼的口味儿。人是有国籍的,但生命的尊贵是等同的。鸭绿江水唱着山歌,欢乐的流淌着,不可能被国籍切割为a、b两区分别流入渤海湾。
我倚着江边的千年古树,二十米外的邻家农人锄地成为我眼中的风景。我的闲散与淡然成为他们眼中的风景。我们相互间的欣赏凝望不知不觉成为春天的风景。
季节本身是短暂的,春天用“刘翔”式的奔跑急速前行着,被长高的禾苗悄悄抢去“接力棒”而静静的潜入下一个轮回。
生命的春天,依旧如这棵四人合抱的挂满红布条的许愿树,怒放着斑斓五彩的希望和梦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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