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与渺小
我的寒假是在劳动、读书、享受中度过的。
有一个场景一直挂了整个寒假:一盏孤灯吊在床头,一席帘布挂在床边,我坐在这边看书,母亲睡在那边打鼾。那灯一晃一晃的生出斑驳摇摆的影子与母亲的鼾声相映成趣,便是我最醉心的场景。
我看到书中一位作者在面对永恒的世界,永恒的自然,“总会一种莫明的怅惘”,他感叹道“人,在自然面前显得多么的渺小,在历史前面显得多么短暂……”,我掩卷沉思,也不禁生出一丝迷茫来:无论人类有发达的科学技术,相对深邃的自然来说,也只不过是珠峰之一石,让人感慨人类之渺小;无论是怎样的英雄,相对漫漫历史来说,也只不过是历史沧海之一粟,让人悲叹生命之短暂。这时,我不由得想起东坡先生和他的赤壁赋来,“壬戌之秋,七月既望”,面对客人的“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悲叹,东坡先生用变化的思想去看待问题,他说:“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是啊,纵使自然也不是永恒的,他也是在不断的变化着的,何况人呢?可是,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没有永恒的东西存在,难道人面对看似永恒大自然仍是不值一提么?想到这,我的怅惆不由的又添加了几分。这时,我看到如银的月光无尽的从窗子里倾洒下来,于是轻轻的披上衣服,帘那边的母亲慢慢的转动了一下身子,轻咳了一声,我轻轻的下了床,微微的打开了门。微风温柔的像母亲的手一般抚摸着我的脸颊,我望着如勾的月亮,不禁感叹:古往今来,有多少多感才子曾对月抒怀:有人看到的是“浮云遮残月”,而有些人却看到“皓月当空照”;有人感叹“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人却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即使同是东坡居士,有时感叹:“ 明月易低人易散”,而有时却感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同是对着月亮,却有着不同的情怀。在不同的人眼中、在不同的境遇中,月似乎成了不同的月,它的阴晴圆缺也寄予了人不同的思想与感情,却仍高居宇穹,见证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我叹息了一声,这时,母亲的鼾声悠然而止,轻声道:“娃,还没有睡么?”我说:“没,我在外头看月亮呢,你睡吧”。母亲笑笑又道:“你这孩子,快进屋睡吧,月亮懂得什么?”。我不禁愕然,是啊:“月懂得什么?”我想着这句话,思绪又不由的向四周漫延开来,记得哲人曾说过:“人是有思想的芦苇”,海、山和月虽然已经存在了亿万年,但它们却不能感知到自身的存在,而我们人呢?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的岁月,却能每时每刻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即使在睡觉时,这种意识也会在梦里不息。我想,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而有意识思想的生命个体,而其它事物只是一种“有我之境”。万事万物都着上了“我”的色彩,打上了“我”的烙印,染上了“我”的感情色彩,也就是说:万物都皆因“我”而存在,因此才会有“我见青山都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如果人停止了意识与思想,那他的“万物”还存在吗?这不正是东坡先生所说的“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吗?况且:人的灵魂与思想可以超越自然和历史而永远存在,正如东坡先生与他的赤壁赋,便是永恒的了。想到这,我的心也不由得像苍穹的宇宙一般宽阔起来,而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回到屋里,置身于一晃一晃的斑驳摇曳的影子与母亲的鼾声中,我不由的又醉了。
谷穗 杂写于沙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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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寒假的一时偶感所做。算不得什么散文,只是一时的感悟罢了。其实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许许多多的矛盾组合体,有些矛盾得到了很好的融合便更显和谐,有些矛盾依旧便感困惑。因此,我觉得成长的过程至少是我自己成长的过程,便是一个个矛盾产生,一个个矛盾解决的经历与感悟。
那些我已经理解并融合的矛盾,比如此处的永恒与渺小,还有我刚理解的“两个世界说”:理性、世俗、而又怜悯的看着这个外部世界,而在和自己、朋友、亲人相处的内部世界中,又感性、纯真、上进而又乐观的活着。
如果说解决矛盾是一种成长,那么拥有矛盾肯定是一种痛苦。比如我在雪孩子的《草原悲歌》中留下的评论中说的关于中国文化信仰的问题,关于儒学的何去何从问题,我至今还是困惑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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