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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村记事(46)毛四

发表于-2006年03月26日 下午3:17评论-0条

相处一个月,洪秉青渐渐明白,从前与老师做对头的,竟然就是马校长。具体原因,大家似乎都不能说清楚。有时与老师说话,当谈到马校长时,白老师总是轻描淡写的说:“哎,现在没实权了——手下没有兵啊!家庭关系也不好,几个儿子都不成器……”言下竟有些幸灾乐祸。

马校长的儿子们如何,洪秉青也没有什么交往。不过,他倒是经常在街面上看到一个只穿背心短裤的黑胖家伙。那人年轻,黑得像头水牛,脚趾勾着拖鞋,扑腾扑腾满世界乱转。要张嘴说话,首先就一股烟雾喷出来,接着露出熏得黑黑的牙床……

至于马校长的家庭,洪秉青还知道一些关于他老婆的事儿——一个乡卫生院的妇科医生。那女人吸烟,体胖。夏天碎花裙子下露出海碗粗的小腿,两爿屁股就被这两条腿带动着一起运作。曾经有同学说,这是她利用职务之便,吃了过多的胎盘和小孩造成的。大家都不信!那同学就绘声绘色讲述着她的所闻:那女人将引流下来的婴孩剁去脑袋,除去内脏,再洗洗,装进饭盒里放到学生蒸饭的笼屉里蒸。学生开饭都是乱翻着寻找自己的饭盒,一个不小心,弄开了那盒盖,大家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要到了冬季,那女人则浑身都躲藏在棉花笼子里,就像一只运动不灵便的北极熊。

这女人倒没什么胡乱的行为,问题总归出在老马身上。他不该只顾自己风流快活,跟其她年轻女人乱来。在现下的学校里,据说就有很多跟他来往不清楚的女性!

首当其冲的老关系是个英语教师。三十来岁,时常一身薄薄的淡红短装,无袖的上身平原山地明显,偶尔还露出两腋黑毛;肥实的屁股圆浑夸张曲线毕露,三角裤的位置历历在目;屁股以下罩着肉色丝袜,这种薄如蝉翼的东西能冲淡黑色素,调整过分显眼的白,从而达到局部明暗调和,进而整体美观的效果——可谓身材窈窕,体态风骚。

这老师言语更为诱人,加上小女生一般的天真烂漫,确实更加迷人了。每逢上课,她便收敛起一切容易让人误会的东西,那身劲装也就成了干净利落紧跟时代潮流的象征。这也是一种威信!它让学生们在熟悉了解了女性的形体美与各个似透非露的关键部位后,勉为其难的将不听话的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来,从而在心底加深一些对老师威望的认同。而一旦下班进了办公室,她便换上另一副迥异的神情:她把书本往桌上一扔,浑身没了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撂,两个中指揉着太阳穴,低垂着眼帘翘着两半薄嘴唇,便开始埋怨这个不听讲那个不听话——“怎么这么笨?哎呀!简直没有办法了……”这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纯粹国人的责任心加上病西施般的作态,是很能让男士们动心的。

另一位教师是代课的,来自很远的南方。她男人在外地打工,难得回来一次。既是代课,便得服从当地的安排,安排到教什么,你就得教什么,因此也没有什么专业之分。这老师虽然更年轻,体态也更丰腴,却着实与“丝袜”相去甚远:第一,语调不同,是男低音,照现在说那是磁性;其次,虽然也穿裙子,却是长裙,而且不穿丝袜,高跟鞋也换成了拖鞋;第三,个性懒散好赌,兴头一到,两条光溜溜的肥腿从裙子底下乱蹦出来,桌框凳框的没个地方放……总之,豪放身姿溢于言表,比起大气的男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两位都是马校长的老关系,因而两位在学校里的表现,也就与常人不同。大家不能抱怨的,她们敢说;别人认为出格儿的事,她们敢做。马校长的住处,就连在镇教办后面,他家的菜园,也随着延伸到中学里面。马校长时常在那菜园里休闲一般的劳动着。人们要有事找,就直接从那小门进出。学校里有个什么事,他都能看见,断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老杨终究没给洪秉青安排语文教学,白老师作为出纳,当然能说话!在排课时他就说了:“人家是学美术的,还应该以专业为主。安排个语文课,人家还怎么搞专业?”据说老杨就停下了,安排了一个班的历史,附带着搞搞其它的杂事。学校教职工共计二十来个,平时也没有其它什么收入。做点杂事,学校可以少聘请一个工人,节约一个职员的工资,用这些钱来给大家发奖金,也是很好的嘛!

十月末是白老师的生日。这天,他似乎有意躲着大家,中午就早早离开学校,回了乡下的家。傍晚时分,有人来通知洪秉青,问他是否随着一同下乡去,洪秉青答应了。

没有车,长长一路人马,随着大路来到小路,喧哗之声不绝于耳。两个月以来,洪秉青真正领略到了什么才是生活:工资二百二,加上学校发的地方补贴六十九,这就是全部收入。这收入是无法满足年轻人日常开销的。每到月末,他得接连吃上好几天的盐巴泡稀饭,方能勉强度过。这次老师的生日,他也没买什么东西,只准备了三十块钱。达到后,他一定要给,无奈白老师高低不收,还说:“你现在工资少,来了我就高兴,还给什么钱呢!”这让洪秉青很难为情,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好将钱收回。

白老师春风得意。跟自己的学生相处时,每每不留神就将老杨的家底儿外漏。什么“这个人,脑袋瓜儿简单。来之前,他县上的关系,就拜托大家多多关照,好歹顺利度过这几年……”云云,似乎别人大权旁落一般。洪秉青搞自己的教学,管理自己的水电,也终究没怎么理会这档子事。

期末考试前夕,金万红找到洪秉青,要他把所抄的水电记录拿来看看。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最后要洪秉青把一个数字减去几百度。金万红在镇上买了房以后,就近利用学校的电线,与其余的三户居民合伙安了一个总表,从而避开了镇上比较贵的商业用电收费。

洪秉青起初有些害怕:“万一学校检查到怎么办?”他初来乍到,哪知道这里头的奥妙!听舅舅一说,方才明白端的。原来这水电费都是不用上账的。学校能收多少是多少,不足的部分由学校补足。由于电路电表管道水表的老化和误差,每一学期,公家都得出很多资金用以填补空缺。校方不肯出资大规模改造管线,差别太大了也只是象征性的要求校对一下水表电表,这根本就不能起作用,只好自己打掉牙往肚里咽……

金万红看着本该付出的数字一下子少了很多,脸上顿时晴朗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他俯身看看外甥居室的地面,又皱起眉头,摇头叹息说:“啥时有空房了,找间来换换——这寝室地势矮,太潮湿啦!”给洪秉青发支烟,呵呵哈哈着慢慢起身走了。

金万红这样的乐天姿态,在外面如此,在学校里也是照旧。他要老婆开着小卖部的老黄,给自己带包烟来。来了后发觉是自己不爱抽的,就嘿嘿哈哈着站起来:“龟儿批娃,喊你带‘红塔山’呢,你带这个批!来,大家抽!”见者有份,一张办公桌上一支,像扔飞镖一般给打了过来……

平时的晚上,金万红要邀约人到他家聚赌。而一到周末,他更是过狂欢节一般的不肯错过。不回家的人员一律是他邀约的对象,酒足饭饱后,麻将长牌的凑足满满两桌,呵呵哈哈闹腾得周围彻夜不宁。

对这事,舅妈表面上不声不响,心里的意见可大着呢!提出的建议没效力,吵闹也不济事,跑到石亭湾搬来金大娘,当面批评也没效果。金万红还是那么我行我素,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妈渐渐也习惯了——“管他怎么样,咱有吃有喝就行了!”(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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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新点评:

教育领域的描摹很到位的!期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