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母
人世间最不能忘怀的,莫过于父母。
父母去世都已二十多年了。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却仍时常活生生的在我脑海中萦怀,好象还听得见他们说话,看得见他们做事似的。梦中相见,十分欣喜,可一梦醒来,更添一番思念。
对父母,人们常称严父慈母,而我父亲却可称“慈父”,他很少对儿女们呵斥,亦无过多的话语与儿女们交流。他总是寡言少欢。他一生中没有做过一丁点伤天害理的事,但却常常遭人宰割。他性格懦弱,缺少男人的刚阳气魄。他的这种性格,一半是祖父的遗传,一半是生活煎熬的结果。也可能是他熟记了“增广贤文”中“饶人不是痴汉,痴汉不会饶人”、“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这类格言的影响吧。我小时他就曾对我多次说这些,影响至今。
父亲体质很弱,家庭负担重,精神压力大,长年累月劳苦,缺吃少穿,使他骨瘦如柴。扮禾挑谷回来,一身透湿,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下,面色苍白得象张纸。稍歇一会,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到田中去了。晚上,在昏暗的桐油灯下,又操刀破篾、做香(迷信用品)、做刷把……没完没了。
父亲吃了半辈子苦。解放后,生活好了一些,但如果说有什么享受,并不多,更不幸晚年瘫痪,行动不便,直至1974年3月去世。
和父亲相比,母亲是“严母”。“严”就严在对家庭的管理上,严谨有序,井井有条,对子女严加管教,从不马虎,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当然,确切地说,她应该是慈、严兼备。“慈”就是在对子女,对别人充满爱心,宽厚待人,热情待客。
母亲生性敦厚,没有半点奸诈。但她精明能干,颇具心计,敢说敢为:她不怕别人欺侮,有胆识,有魄力,勇于抗争。她对美好的东西赞不绝口,而对丑恶则鄙夷不屑。她就是这么爱恨分明。
母亲是一个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人。她除了田里工夫之外,一切家务活计都由她担负。她不知熬过多少不眠之夜,耗费多少心血。但是,她并不整天哀声叹气,精神不振,而是强打精神,充好汉。无米不断炊,无衣勤缝补。她忍受煎熬,却不向别人低三下四,诉苦求情。她常说:“人穷要志不短,死虎不倒威。”她这样教育我要有骨气、有志气、有傲气,打起精神做人。
母亲一生勤俭节省。她常说:“人要勤快,不要偷懒。勤快,人人喜欢;懒人,哪个看得起。”她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早起三朝当一工”、“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这些格言古训向子女灌输。她教人节省,一粒米饭都不允许浪费。说“不爱惜粮食,眼睛会瞎的。”(以迷信吓人注意莫浪费);又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到了晚年,还把裁缝丢弃的边角布,一块一块相拼,做成枕套、围腰,除了自己用,还送给别人。
母亲从小失去母爱,三岁就做童养媳。沉重的痛苦和不幸埋在心底,无处诉说。她在儿女们面前,强作欢笑,不让儿女的心灵留下创伤阴影。她言传身教,在儿女们面前树立一个良好形象。几十年来,她把心血和母爱倾注于儿女们,也把希望寄托在儿女们身上。在那极端困苦的条件下,她也要让儿女们读点书,不当睁眼瞎子。她说:“读得书多无价宝,一字不识好伤心”,说什么“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
母亲在家庭中的地位和作用,比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尽到了责任,无愧于社会,无愧于家庭。她的为人,优良美德,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值得永远记念。
母亲一生清贫,艰难生活,本应得到儿女们的回报,可惜于1975年8月不辞而别,没有享受到不久将到的更好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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