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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史录(一)紫雨微尘

发表于-2006年03月25日 中午2:26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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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内战

我的名字叫“安安”,这是我在警校学习的最后阶段获得的荣誉称号。这个绰号颇有些来历,也可以说它是我内战进程中的一个里程碑。而我的内战则完全是以自已为主体而进行的。在进入警校的三年中,我的思想意识,思维方式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在此过程中,有时甚至连我自已都不能明确判断究竟何为对,何又为错。但是在这个以“正义,真诚,此生为民”为宗旨的大熔炉里,我终于磨炼出了自已认识社会、面对生活的胆量和勇气。使我在迈出这所青春驿站时,深念它对我生命影响的意义深远。

想当初,我刚进校门时,是一个“学校——家”两点一线了九年的乖乖女。我唯一的一次闹革命就是要上警校,虽然我的分数已够了家乡重点高中的格儿,但我却从小胸无大志,从没想过要去挤那座通往大学的独木桥,反而对英姿飒爽女警察那一身黄绿羡慕得两眼冒绿光。于是,我展开了罢工,先是坚决不上学,如此持续了一周后,又私自跑到那所众人瞩目,众望所归的重点中学退回了已交的学费,逼着父母挖门掘洞把我塞进了警校92·2班的一个边座上。此次革命历时两个月,令我和家人都大伤元气,虽已进了警校,但因入取学生名单早已上报,进入微机系统,无法更改。所以,我只好坐一趟补票的列车,跟着明年入学考试再考一次,晚拿一年毕业证了。尽管这样,我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如同一只出笼小鸟,兴致勃勃,急不可待地送走了愁眉紧锁,忧心忡忡的老妈。从那时起,我迈上了人生的一个新台阶,走进了一个命运中的转折点,也挖掘出了我性格中的另一面。

话复前言,回到起点。因我做了九年的乖乖女,行为处事难免木讷,我的出生地又在延安,因此,同寝室的五个姐妹就叫我"延安"了。意为革命老区出来的人,思想正统,作风正派,言行一致,石膏脑袋。面对这个绰号,我不得其解,难道做警察不就应该这样吗?!那正义,真诚······没等我说完,寝室老大红姐姐就“安了,安了······”地叫起来,噢,忘了交待,“安了”是她的口头禅,“我说延安哪,我先给你看样东西······”她拿出一串奇形怪状的钥匙,在我面前哗哗抖动,“这是什么?”我晃晃头,明知是钥匙还问是什么,那就肯定不是钥匙,还是不吱声为妙。我按着上学时的惯性思维在解题,谁知她大叫一声“是钥匙!连钥匙都不认识,真是······”我急忙捂住石膏脑袋,逃掉一戳。红姐姐得意地一摆头,“把门锁上!”她走出寝室,咣噹,带上门。外面唏哩哗啦响成一片,一会儿门开了,红姐姐得意地走进来,一把只有头上有只凸齿的钥匙(如果说那也是钥匙的话),举到我面前。我看着那张不知是兴奋,还是急得发红的脸,恶作剧地说:“这有什么奇怪,你本来就有寝室钥匙嘛!”此一军将得颇出乎意料,红姐姐的脸更红了,大叫:“拿你的皮箱来!”我油黑的皮箱砰的一声掼到了床上,红姐姐信心满满地捡出一枚小钥匙,却捅来捅去弄不开。我不仅在一旁窃笑,我这只皮箱可非同一般,因为它根本不是只皮箱,而是只大手风琴盒子。当初,妈妈根本没打算安排女儿远行,当然也就不会给我买皮箱了。事到临头,只好拿它代替了,所以它的锁是跟普通的锁不同的。到红姐姐汗如雨下的时侯,终于撑不住了,回头喊:“安了·····没名,这是怎么回事?!”假小子吴铭(绰号“没名”)晃了过来,谁也不看,把箱子立起来,仔仔细细盯了一会儿,拿过那串铁片,选了一根中间凸齿的铁棍,插进去左左右右,如此这般的晃了晃,一带,“嘣”的一声,箱盖崩开一条缝。没名坐回自已的床沿,习惯地把牙签丢进嘴里咬着,她认为这样很福尔摩思。既然她没有烟斗,就只好用牙签代替了。吴铭同志翻翻眼皮,见大家都无言地向她行着注目礼,慢悠悠地开口了:“这种锁是半路出家,我们要在中途堵截······”一边说一边还做了个切开的手势。红姐姐紧皱的眉头仿佛也被这一刀切开了,继而笑逐言开地恢复了寝老大的身份和口吻,拉起了长腔:“安了·····怎么样,延安,这就是我······们给你上的第一课。正义有时也要捌点弯,真诚有时候也需要点小手段·······”只有此生为民她没敢改,可我还是不懂“我们是警察,做事可以光明正大嘛······”红姐姐一挥手“此言差矣,你当现在匪徒嫌犯的家都是你一脚就能踹开的,早就安了防盗门了,也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什么‘我是通下水道的’就能骗开的,真到时候,咱还得靠这个,弄它个神不知,鬼不觉!”“压门撬锁?!”我惊呼,“哎······安了,”红姐姐不以为然“那是对小偷的说法,对我们就是神手警探!”噢,这的确是我进入警校以来生动而典型的第一课,它让我看到了,在严格的军事化管理下的校园里,激情没有被淹没,而是在暗潮涌动;思维也没有被束缚,却更加活跃而机警。这磕磕绊绊的,不那么正规正统的一课,让我喜欢上了她们,也喜欢上了这个独特的学校。这时,梅儿敲起了饭盒,“好了,好了,该打饭去了,去晚了又没有能下饭的了!没事教孩子点好的!”咦,我并不比她小嘛!早来几天就充老大了!唉,不过,以后的事实证明,她的确是一个喜欢照顾别人,保护弱小的热肠子,而我俩也成了一对最好的朋友。

我们的食堂是全校最宽阔的一块室内场地,因此,每周五的舞会就在这里举行。说是舞会,其实只是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大家自由娱乐的四个小时,晚上9:00就寝,可是雷打不动的。每周末下午一下课,老师们都坐学校的通勤车回市里的家了,我们这一大群未来的栋梁,被扔在远离闹市的郊区,总得给我们安排点节目“误乐误乐”吧!于是便有了这个学生自发,老师不管,约定俗成的舞会。为了能在舞会上出脚不凡,我们92·2班304寝的全体姐妹做了连续三天废寝的牺牲。每天晚上,吹灯号响过之后,夜间值班老师巡查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在走廊尽头,我们就爬起来,七手八脚地用厚厚的毛巾被堵住窗口,点上蜡烛,开始训练集体舞——12步。步子的走法颇有变幻,走起来给人以跳跃着的飘逸感。因此,我们每一次集体走都有一个人轮换着当观众。既可以尽情欣赏群莺齐飞的壮观,又可以想象自已身在其中的美妙,同时,还可以从宏观上加以调控。唉,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地方不够大。在一圈铁床中间的小小空地上,实在让人难以施展,而况又是四人并行。这就难免要有人与人之间,人与床之间的磕磕碰碰了,至于摩肩接踵那更是小事。如此便增添了许多的嘻嘻笑笑,打打闹闹,哎哟哎哟的声音。弄得红姐姐一再声明“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创造最高的效率”。因为我们的行径一旦被发现,会按照违反纪律给予处分的。既便如此,我们这座荆州城依然失陷在粗心大意的小妹囡手里。往日我们的窗帘都是双层加密的,舞会前一天,小妹囡急火火地搥上两层毛巾被就跑来参加强化训练了,结果里面的加厚层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滑落。当沉重的敲门声在门上响起,我们一时都保持现有姿态僵住了。有老师威严的叫声:“这窗帘上哪来这么多鬼影子在群魔乱舞哇!”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一向聪敏的红姐姐迅速抓起桌上粗大的不锈钢羹匙“噹噹噹噹噹”地敲起了暖汽。这是我们班自订的江湖救急令。此令一发,全班三楼两个女寝,二楼两个男寝全部响应。片刻间“噹噹噹”的暖汽声四起。门外的老师想是一时措手不及,正在不知所措,门里的我们笑容也渐渐僵在脸上。原来更有一些或不甘寂寞,或被吵醒发脾气的校友们也凿起了暖汽管。顿时,楼上楼下“噹噹”声响成一片。我们相互瞪眼,吐舌,一轰而散,钻入被窝。祸闯大了,还不扯呼!不一会,警校宿舍楼内响起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补充吹灯号,骚乱平息下来。值班老师气恨的脚步声来到304门前。走廊上一片静寂。我们的门在寂静中颇有些娇羞和沉默。脚步声站了一会儿,悄悄地走掉了。这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骚乱制造者们各自在床上松了口气。小妹囡凑趣地撒娇:“大姐,我要听鬼故事!”大姐断喝:“自已都成了鬼影子了,还听鬼故事,睡觉!”有了这场动乱,再加上第二天我们在舞会上的出色表演,304室女寝“五朵金花”在全校一举成名。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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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简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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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竹点评:

注意文章的分段:)